"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续步步惊心(上)   作者:玉朵朵   第一章   2006年10月,深圳某小区。   “胤禛,你真的如此恨我吗?真的如此……”他始终是没有来,他再不肯原谅我了,心像被生生撕裂了一般,疼痛以心脏为中心,一波一波地扩展到四肢百骸,觉得整个人难受得不能自己。不是已经死去了吗,为什么身体还会疼痛,为什么脑中还会有如此清晰的记忆。轻轻地动动指尖,指腹下能感觉到柔软的棉被。心中震惊,猛然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挂着水晶灯,恍若梦中,环顾四周,粉红色的衣柜,粉红花的梳妆台,身旁放着我最喜欢的米奇玩偶。脑中瞬间有些迷茫,真的回来了吗?现在自己是张小文吗?   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前不时地闪现与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眼泪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如泉涌一样‘哗哗’流出。心都留在那里了,为何要回来。既然回来,为什么不把所有的记忆都失去呢,一个没有心的人又如何能生活下去呢。   一个夜晚上悄然而去,又一个夜晚匆匆而来。仍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仍是盯着天花板,没有感觉到困,也没有感觉到饿,全身没有任何感觉,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不知道这是哪一张面孔,是若曦的还是我的,忽然摸到脖子里的坠子,耳边似乎又响起他的声音:“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带上它的……”   急忙起身下床,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挣扎着起来,慢慢移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好像依旧是2005年那个换灯泡时的我,只是不同的是那时的脸庞是有朝气和活力的,而不是现在的苍白、憔悴。仔细地抚住颈中带着的木兰坠子,感觉自己不是做梦,我的胤禛他真真切切地曾经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   望着镜中的自己,思绪一下子飘了好远,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冰冷的双眸, 他悲痛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耳边也又响起了他悲痛的声音:“从今日起,朕永远不想见你……”, “你永远不要碰朕……”。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伤他,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剧烈抖动,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身子软绵绵地向后倒去,觉得头似是重重地撞在了床沿上,一阵剧疼,黑暗像洪水一样涌来……就这样死去吧,不要醒来了,没有他的日子和一具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区别。   雍正三年五月,怡亲王允祥府第大门。   天色阴沉沉的的,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一切,让人觉得压抑沉重。就如我此刻的心情,仿佛也遇到了难受的事情。就连挂在王府门口的大红灯笼在灰暗中也不那么的引人注目,反到觉得特别刺眼。   在门口徘徊着,不知道要不要敲门,不知道敲开门后说什么?难道告诉十三我是若曦吗?难道还真的要和他纠缠一生一世吗?他不是并没有原谅自己吗?但是老天为什么又把我送到这里呢。真是天意弄人,当我醒来时,居然发现自己躺在十三的府第门口。   “小姐。”身后传来开门声夹杂着巧慧迟疑的说话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月白色袖口绣着木兰花的衣服,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老天像是和自己开玩笑似的,自己再次来到这个朝代,身上穿的居然却是他最喜欢的衣服,居然又来到了他挚爱的弟弟的府门口。我缓缓转过身去,只见巧慧满面苍白,呆呆地盯着我。   “你……你……你是谁?”巧慧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遍。从巧慧脸上表情的变化,我知道这次回来自己已不是若曦的容貌了,望着这个曾经真心待我的人,我心中一热道:“巧慧,承欢你们都好吗?”明明知道她已认不出我,但仍旧紧紧抱住了她。   巧慧轻轻挣开了身子,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看着我说道:“声音好像小姐,可是……可是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家小格格,你又怎会知道我是谁,我并不认识你。”我知道我没有办法解释明白,可是我该怎么办……   第二章   站在正厅里,静静地望着渐渐走进的十三,眼中热热的,心中暖暖的。这是他最信任的十三弟,我在这个时代最好的挚友。好想知道胤禛现在如何了,可是我能问吗?十三能理解一个在这个时代死去而又在这个时代重生的人吗?   望着十三震惊的样子,把眼角的泪花悄悄拭去,缓缓跪了下去道:“爷,奴婢名叫马而泰.晓文,因家中遭遇变故,现在家中已无他人,望爷能收留奴婢,奴婢将感激不尽。”既然上天又一次让我来到这个时代,能留在他最喜爱的十三弟身边时时得到他的消息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十三用眼神询问巧慧怎么回事,巧慧简单地叙述了发现我的经过,心中明白巧慧为何自作主张领我进来,心中又一次暖暖的。   听完后允祥恢复了以往的神态,淡淡地向我吩咐道:“你以后和巧慧一起照顾承欢格格吧。”轻轻应了一声,随巧慧快步往内院走去。走到门口回头幽幽地看了一眼,正好撞上十三探究的目光。心中一惊,快步跟上巧慧向内院行去。   看着这个熟悉的院子,刚才一直忍着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承欢依旧住在几年前我带她进宫时的院子。突然传来了动听的筝声,是那首≤归去来≥。听着那熟悉的旋律,快步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静静站在了她的面前,只见承欢双眼有些红肿,小脸上泪迹斑斑。可怜的孩子,母亲已经弃她而去,而现在……   再也忍不住,轻轻地叫道:“承欢。”   “姑姑,姑姑……”承欢在快扑到我面前时突然停了下来,“你……你不是若曦姑姑。”说完小嘴马上蹶了起来,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我快步跑过去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她,用力地咬住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承欢的背上。不管巧慧是多么的惊讶,也不管自己是什么模样,只是想这样抱着自己一直牵挂的孩子,可能对我来说,承欢就如自己的亲生孩儿一般。   怀中的小人只是静了一下就用力的挣开了,跑到巧慧身后,脸上挂着泪花伸出头悄悄地打量我,巧慧也是一脸的迷惑。   看到巧慧和承欢的表情,心中再次提醒自己,自己已不是若曦了,所有的一切都将从头开始。想到这里起身对承欢说道:”格格,奴婢是新到府上的。王爷吩咐奴婢以后和巧慧一起服侍你。”   承欢依旧在巧慧的身后嗫嗫地问道:“你为何穿着姑姑的衣服,你可是认识姑姑。”这是我没有办法说明白的,但又不想骗她,只好说道:“那是因为奴婢很喜欢这种样子的衣服,难道格格的姑姑也有这样的衣服吗?”   听完我的话,承欢慢慢从巧慧的身后走了出来,走到我身旁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急忙蹲下身子,承欢钻入我的怀中,静静地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我轻轻的揽住她。   过了许久,承欢抬起小脸道:“你的怀抱和若曦姑姑的一样温暖,真心想抱承欢的人承欢会感觉到的。”听到怀中承欢的话,泪水再一次涌出。   思念他的日子从承欢听来的只言片语中好过了许多,胤禛 ,我们在同一片蓝天下,我们在呼吸同一个空间的空气,你知道吗?   今年的夏天好像来的特别早,刚入八月天已经有些闷了,就连那微微吹来的细风也带着一丝丝的燥热。树下的承欢满头大汗却不肯停下来,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一阵高兴,经过两个多月细心的照料,承欢越来越喜欢和我腻在一起, 也不再整天哭着找若曦姑姑了。开始虽然心中有一些失落,但马上又释然了,试想有哪一个亲人不盼望自己的孩子开开心心地成长呢。   “承欢,在干什么呢?”不知何时允祥站在了我的背后。   “奴婢见过爷。”轻轻地退到了旁边道。这是这次回来第二次见到十三,他似乎比第一次见更清瘦了一些,眉眼间有一丝的愁色。朝堂上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吗?从我知道的历史中明白这个时候是他们最累的时候,八爷党仍旧存在,年庚尧和隆科多也越来越不安份。他怎么样了吗? 他是不是又夜以继日的批阅奏折呢? ……   承欢怯怯地道:“阿玛,我在跳皮筋呢,是晓文姑姑教我的。”说完求救似的拉我一下,承欢在允祥的面前仍旧有些拘束。“爷,是这样的,今天格格已经弹了一个时辰的琴,奴婢认为对孩子来说劳逸结合也许会更好。”听我说完这几句话,感觉十三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   “阿玛,我想给你说件事,晓文,你去拿酸梅汤来。”   “阿玛,八月十五我想进宫看看皇伯伯。”   “本来就准备带你去,你皇伯伯心情不好,你去了好好表现表现。”   “还是为若曦姑姑吗?”听到这里,脚步一滞,心像被刀子突然划了一下。无力地靠着墙壁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原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可乍一听到他的消息才惊觉那只是自己骗自己。   “是,所以在你皇伯伯面前不要提若曦姑姑的事。”听着允祥轻轻叹了口气。   “阿玛,我进宫后可不可以住在宫里,像若曦姑姑在的时候一样。阿玛,你在宫里时间比在府里的时间长,我不想在府中住,我想皇伯伯,想若曦姑姑,想弘历哥哥……”承欢已经开始抽泣了。   “好吧”听到允祥又叹了口气。“四哥,你什么时候才会忘记她……”   第三章   日子转眼间已经到了八月十五, 看着雀跃着满地跑的承欢我不禁莞尔一笑。承欢还是喜欢宫中的生活,可能对承欢来说宫中才是她真正的家。   十三爷望着承欢笑着道:“晓文,这次进宫你一个人随着格格去吧,进宫以后好好看着她,让她好好学些女儿家该学的东西。”亲眼看着十三从一个风流倜傥的俊逸王爷变成一个慈爱的父亲,我心中一暖,他心中还会时时想着绿芜吧,时间不会冲淡一个人的相思吧,我低着头跟着他慢慢地向府门口走去。   “唉哟。”我抚着鼻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真是的,步子停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打声招呼吗,“十三爷,你……”冲口而出的瞬间一下子怔住了,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记不住自己不再是若曦了。   看着十三眼中那道一闪而过的疑惑,我有些呆了。很快他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神态,“晓文,进宫以后不要再穿这件衣服了。”望着他刻意轻描淡写的样子,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王爷。”我用一个奴婢该有的态度轻声说,并努力地保持着镇静。胤禛,有弟如此,你不要再为其他兄弟的伤害而难过了吧。我和十三两人静静地站着各自发着呆,“为什么会么喜欢这件衣服,”望着十三迷惘的眼神,我也一下子呆了。是呀,我为什么会一直喜欢这件衣服,那是他喜欢的,他的喜欢便成了我的最爱。   “木兰花……最喜欢的花是木兰花……”我喃喃地说道。说完向府门口的马车走去,步子呆滞而缓慢。我知道背后有两道泠峻的目光,但是我已无力向任何人解释。   圆明园,胤曦阁。   望着这个新建的院子我的眼睛又不由自主的潮湿起来,胤曦阁,他本不是一个多情的人,但却如此公开建造这座院子。由此可见,他心中是深爱着自己的,但为什么不见若曦最后一面呢?   “皇伯伯。”听到承欢兴奋的声音,我的眼睛紧紧盯住了院子的门口,自入十四府后我已经191天没有看见他了,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有没有健健康康的?他……我有数不清的疑问……   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无神的目光,身子也比以前清瘦了许多。虽然心中曾经无数次的想像他的样子,也曾经无数次想像和他相见的场景,但他真的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心中的千言万语只变成大脑的一片空白。   承欢扑过去像个八爪鱼似的缠在他的身上,他宠溺地抱住了承欢,“承欢也变成大姑娘了,皇伯伯有些抱不动了,十三弟……”他的目光穿过十三望向我。   ……震惊、欣喜、迷惑……   很快他的眼神恢复了正常,缓缓放下承欢盯在了十三的身上。“皇上,这是承欢的贴身丫头,是臣弟三个月前收留的。”十三像是知道他的四哥需要这个解释。   “承欢,喜欢这个院子吗,这可是皇伯伯和承欢的院子。”胤禛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抱着承欢准备进院。“喜欢,可是为什么要住在圆明园呢,住在这里若曦姑姑能找到我吗?”承欢一脸期待地望着胤禛,望着他瞬间发白的脸色,心中一阵难过,既然如此牵挂,为何不愿见最后一面呢?难道真是如此恨我吗?   “承欢,没有记住阿玛交待的话吗。”十三一脸的震怒。   承欢微张着小嘴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她本来就对十三敬多于爱,况且十三以前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如此严历的呵斥过她,承欢两眼含泪,泫然若滴。望着承欢两眼含泪又不敢放声哭的样子我心中一阵不舍。   快步走向前蹲下身子揽住承欢,轻轻地拍住她的背道:“承欢,若曦姑姑会找到你的,她不是最怜爱承欢吗?若曦姑姑在天上会一直看着你的。”是呀,我会一直看着你们,守着你们的。   从刚才相见的满心欢愉到相见却不相认的痛彻心扉,禁不住如此起伏的心情变化。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不去理会自己的异样,抱起承欢遮着我双眼的泪花快步向院子里走去,如果不赶快离开,我不知道会不会控制住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月到中秋分外明,整个院子在皎洁清亮的月光照射下如同白昼。漫步其中,阵阵夜风扑面,只觉得神清气爽,有些沉闷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望望四周,发现这个院子分为外院和内院,外院是由花园和正厅两部分组成,而内院也分成了两部分,承欢我们居住的院子我已经看过了,另外一个呢?应该是他的吧,他不是说这是承欢和他共有的吗。   我轻轻地推开小院的门,一幢独立的房子被高高矮矮的白玉兰包围在中间,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那间房子,小路的两旁有两个小小的池塘。好眼熟的房子,它不是应该在宫中吗,为何它会在这呢。我飞快地跑向它,我要证实我的猜测。   熟悉的物件,熟悉的位置,连床上的被褥……这是我们的家,我和我的胤禛的家,就连桌子上的糕点也是我最爱的芙蓉糕……   我紧紧地抱着被子,上面隐隐地散发着一股淡淡地香味,这是他的体香味,难道他一直都住在这里……   第四章   “晓文,晓文……”   急忙擦干眼泪快步跑到了出去,菊香正焦急地站在院门口伸着头叫我,菊香是胤曦阁的小宫女,圆圆的脸,笑时两边各有一个酒窝,自上午到这里我就喜欢上了她,不说25年的现代生活就是这个时代19年的宫中生活我就能感觉她绝对是没有什么心机的小丫头。   “菊香,是不是格格有什么事?”菊香下午就随承欢去了宫里,如果不是承欢有什么事她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回来,菊香看着我焦急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承欢格格要奴婢回来取她做给皇上的礼物。”   松了一口气,转身向承欢的房中走去,后面的菊香叫道:“晓文。”一边向前行一边问道:“什么事?”菊香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没有应声,只好转身又问道:“什么事?”菊香用手挠了挠脸望了我一眼,仍是没有说话,心中有些怀疑,不再问她,只是静静盯住她,被我盯了一会,菊香一甩手道:“给你说了吧,那个小院子以后不要再进了,那是皇上的院子,连高公公都不能进呢。”   痛恻心扉的感觉再次撞击我心底那最柔软的部分,人也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我的反应大概吓住了菊香,她急忙拉住我的袖子道:“没关系的,又没有别人看见。”   圆明园离宫中有些距离,坐在马车上脑海中不停地想着那句话:“……那是皇上的院子,连高公公都不能进呢。”既是如此深情,那又为什么做得如此绝情呢?难道心中的爱真的比不上心中的恨吗?   宫里的中秋宴会依旧是悬灯万盏,亮如白昼,银光雪浪,珠宝生辉,鼎焚龙檀之香,瓶插长青之蕊。但现在已是物是人非,人非当年人、心非当年心,当年我是八爷的小妻妹,他们是康熙的阿哥们;现要我是承欢格格的贴身婢女,而他们……   站在承欢背后心情复杂地抬头向上看去,他居中坐着,左首依次皇后乌喇那拉氏、年妃、齐妃、弘时、弘历……右首第一个座位是空着的,其次是熹妃、裕妃、十三爷、十四爷、八爷……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们,如果没有选择离开那我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员了吧,为什么要苛求他?为什么不能做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幸福小女人?为什么要负了他的深情?为什么为了他人一次又一次的伤他的心,甚至连累了我们的孩儿……   “这是家宴,在这里朕和各位王爷之间只论兄弟,不论君臣。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皇考把大清的担子交付于我,朕希望各位兄弟同心协力,共同打理好祖宗留下的基业。”他依旧用他一贯低沉口气说着。   “四哥,既是中秋佳节就不要过于沉重了,你既有各位皇嫂陪在身边自是不会理解的这花好月圆的……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四哥,我不胜酒力先行回府了。”八爷说完并不等胤禛说话直接走了出去,他还在为胤禛命他休妻之事而耿耿于怀。   “四哥,你旁边的座位是为我哪位皇嫂留的……”望着胤禛脸上那一抹一闪而逝的痛楚,我的心突然又像被撕裂的一样,终于明白了当日他的痛苦。那时八爷向他诉说和若曦的点点滴滴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呢,虽然面上谈笑风生,可内心却忍受着最爱的女人的欺骗和政敌的嘲弄。   “承欢,你送给皇伯伯的礼物呢?”不忍心看他继续难堪,我急忙低下身子向承欢说道。   “皇伯伯,这是承欢为皇伯伯准备的礼物。”承欢跑着向胤禛过去了,那边高无庸急忙上前牵住承欢的手。   望着承欢的笑脸,胤禛的眼角出现了一丝笑意,“承欢,你给皇伯伯的什么礼物。”   “是香囊。”承欢边说边向胤禛的腿上蹭去,这个丫头始终不知道皇帝的权威是什么。   望着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惘,我不由的有些后悔,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心急了一些。这件礼物是我怂恿承欢送的,当然香囊也是我绣的。那是用月白色绸布做的,在两面的右下角我都用淡紫色的线绣着一朵木兰花。   “十三弟,承欢真是长大了, 绣工真的很好。”胤禛用一只手抱着承欢,一只手拿香囊仔细地看着。   “皇伯伯,不是我绣的,是晓文绣的。”承欢边说边用手向我这边指了过来,这小鬼头,我一直交待她不许说是谁做的。   一瞬间,我感觉所有的眼光都向我看过来……   胤禛,十四爷,九爷,十爷……   “若曦,你回来了。”十四有些醉了,而我仍穿着上午进宫时的衣服,他步履蹒跚地向我走来,“若曦, 对不起,你知道吗?我是个混蛋,我怕别人笑我老十四的侧福晋写一手老四的字,我把你的信封外面又用了一个信封,结果四哥以为又是我写的混帐诗骂人,四哥没有及时发现你的信。我是混蛋,若曦,我是混蛋……”   他去了,他真的去了。我幽幽望了他一眼,他也正盯着我。四目相对,目光紧紧地搅在一起。忽然看到旁边的皇后乌喇那拉氏轻轻地拉了胤禛一下,我这是干什么,自己已不是若曦的样子了,迅速调整好心情。不能再让十四爷再这么说下去,他现在是皇上了,他的尊严不能有任何人践踏。   “十三爷,十四爷喝醉了,奴婢先扶他出去。”我向十三说道。见十三点了一下头,我扶着十四快步向外走去。   胤曦阁   十四被接走后我回到了胤曦阁,回来就听承欢说皇伯伯喝醉了,一个不喜酒的人居然喝醉了。我在房中不停地踱来踱去, 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在“家”的外面默默的站着,“曦儿,你恨我吗?……你一定是恨我的,若非如此你不会跟十四走的,你并不爱他……为何?……”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轻轻地推开门,只见他侧躺在床上,仍穿着宫宴的衣服,紧锁着眉头,他不在是人前表情冷峻逼人的皇上,只是一个被爱刺伤的普通男人。   走向前坐在床边,轻轻抚着他薄薄的嘴唇,脸缓缓地俯在他的胸前,“胤禛,我的胤禛……” 突然他一个翻身把我抱在了怀里。“曦儿……”   一惊,急忙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脸,他没有醒,只是脸上露出了微笑,一种满足的微笑。   每五章   园子里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九月份就没几天了。经过一个月的观察我发现胤禛几乎每晚都会来这个园子休息,只是来的时候都已是深夜了。随着观察的日子越久我的心情越发沉重,我知道历史上雍正的妃嫔极少,但却从来没有想到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唉,”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来到这里已经四个月了,可是和他见面的日子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当然,晚上偷偷看他那是不能算的。既然老天又一次把我送到他身边,那老天一定是要我和他再续情缘了,但现在连面都见不了……“   “唉。”又叹了口气,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   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被人偷窥了一样。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两张熟悉的脸,是他们……   “王爷吉祥”我从椅子上起来福了一福,八爷和十四站在我的面前并不出声,只是默默地打量着我。过了一会儿,十四开口道:“八哥,像吧,那天她还穿着若曦的衣服。”听着十四的话我知道了他们的来意,那天八爷退席前并没有注意到我,他仅仅是为了证实我像不像若曦吗?   “你一直都是老十三家的吗?”八爷微笑道。   “回爷的话,奴婢是今年五月份到我们王爷府上的。”我心中不由的有些苦笑, 看来人的秉性是不可能改变的,他心中盘算的仍旧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皇帝梦.。   “亏若曦对他那么信任,为讨老四的欢心,若曦才走了几天,他就巴巴地给他寻来了一个。” 十四看着我道。   “十四爷,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我接口说道,听了十四的话内心虽是一阵感动,但从内心深处我一直认定这次穿越是为了再续情缘而来,也决定自己以后不会在他们其中再度徘徊,也认定在这个时代中除了他之外我再没有别的亲人,既然没有了身份的羁绊,就要纯粹的爱一次。   “如果不开口的话有五分像,现在有八分像。”一直默默地打量着我的八爷道。   “茫茫人海,芸芸大千,相似之人何止一两人,如果与奴婢相似之人是两位王爷关心的人,请看在她的份上,不要再来打扰奴婢正常的生活。”对着他们脸色平静地说道。不愿再与这两人有任何交集,也不想这两人再次成为我和他的障碍。   听完我的回答八爷和十四同时一愣,大概没有想到我的回答会如此不敬。“八哥,十四弟。”突然听到十三爷的声音我侧身看去,只见胤禛和十三一前一后站在园子的门口,胤禛一脸的平静,十三则是微微笑着,他应该没有听见吧。   “参见皇上。”十四有些敷衍道,八爷仍微微地笑着并不作声,他仍旧不认可胤禛的身份,看着两人向园子外走去,我不由得有些难受,有因就有果,他们的悲惨结局不是别人造成的,在我的记忆中八爷会在雍正四年九月份去世,而十四将会被拘禁直至乾隆十二年。   站在烧厨房内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往里面加呢?十三爷吩咐我拿些冰镇酸梅汤解解暑,这可是一次机会,我决定冒险尝试。我希望的不就是让他注意到我吗,我拿出一套白色金边的汤碗,把刨好的冰片放在冰块上,然后用纱布熟练地挤出榨好葡萄汁和梨汁分别放入汤碗中。   未到前厅就听他和十三不停地谈论着什么,“皇上,这是奴婢准备的酸梅汤。”我轻轻放下汤碗,我给胤禛准备的是葡萄汁,在葡萄汁中加入了一朵白茉莉, 而给十三准备的是梨汁,梨汁上放几朵红梅花,和那次出塞行围相比只是盛酸梅汤的器皿不一样,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啪”,我急忙抬头望去,胤禛脸色有些许的苍白,盯着酸梅汤有些失神,手中的勺子掉在了桌子上,十三也一脸震惊地望着我。很快胤禛恢复了正常,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喝着酸梅汤,我紧紧咬住嘴唇,咫尺天涯却不能相见就是我现在的感觉。我脑中有一瞬间是空白的,只是看着他喝完后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晓文”十三盯着我道。   “王爷,有何吩咐?”我淡淡地回道。   “我派人查了你。”十三仍旧盯着我。   “王爷查出什么了”我仍旧呆呆的,他能查出什么呢,我本就不属于这个朝代。   “晓文,你从哪里来,又为何到我府上,况且你对宫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你究竟是谁。”十三双手扳住我的肩,我知道他有很多疑问,可我怎么解释呢。   “十三爷,我不会伤害你所关心的人。”我知道从我入府的那一刻开始十三就开始调查我,但我也不想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我可以相信你吗?晓文.”十三抓在我肩膀的手加重了。   “十三爷,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问,但你可以像相信若曦一样相信我。”我回道,既然解释不了那就不再解释了。望着十三震惊的眼神,我不禁哑然一笑,在这四个月里我带给十三最多的大概就是震惊了。   体顺堂   我望着前面巨大的水晶石感觉古人还真有意思,据听说它象征着正大光明,纯洁无瑕的意思,放一个水晶石就真能保证三宫六院的纯洁无瑕吗。   来到这里已经十几天了,我仍旧理不出头绪。酸梅汤事件后的第三天乌喇那拉氏来到了胤曦阁,和十三说了一会子的话后直接把我要了去,说是身边一直一缺少一个心灵手巧兰心慧质的丫头,十三看了我一眼后就同意了。来到了体顺堂后乌喇那拉氏只是让我奉奉茶,并没有安排我干其他的活,这就证实了我的猜测,她并不是单纯的想要一个奴婢。按照胤禛对待后宫的态度她不应该知道这些天发生在胤曦阁的事,定是那天中秋节宴会上她也同样注意到了我。但她到底有什么意思这就不得而知了,想着在宫中十几年谨小慎微的猜度康熙和阿哥们的心思,却独独没有仔细地观察她,她对若曦可以宽容,因为她是知道胤禛是真心爱着若曦的。但我现在已经不是若曦的模样了,她会如何对我呢?我知道她是极度爱着胤禛的,但谁会知道一个爱着不爱自己的男人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呢?大力地甩甩头,不想了,管她想干什么呢?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现在他在十什么呢?自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   九月底了,虽说已经快到秋季,可这天气和夏天没什么两样,两旁的树叶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白光,看着越发的刺目,许是紫禁城内墙高房屋多,只要是太阳一露脸,整个皇宫就像一个大蒸笼似的。   跨上台阶看着对面走来的两个人我心中一阵后悔,不该如此的,只是想往养心殿方向走走,哪知想见的人没看见,却遇见了他们。现在想躲已是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两位王爷吉祥”我福了一福站在了旁边,八爷看到是我微微一愣,旁边的十四已经开口了:“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老十三家的……”我不等十四说完便截住了话头:“两位王爷,皇后有急事需禀报皇上,两位王爷如果无事那奴婢就先走了。”八爷微笑着道:“去吧”我急急地向前行去。   “呯”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次回来是怎么了老是撞人,上次是十三爷,这次……我抬头看去,明黄色的靴子,是他。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吉祥。”我急忙跪下,”大胆奴才,狗眼长到……”听到高无庸的声音我高兴地抬起了头,“若曦姑姑……”看到高无庸从高兴到惊讶脸上发生的瞬间变化,我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晓文怎会认识高无庸呢?:“你怎会在此处?”一直默不作声的胤禛开口问到。“回皇上的话,奴婢新入宫迷了路。”我不知道刚才和八爷说的他听见了没有。   “正好我要去看皇后,你随着来吧。”他还是刚才那种语调,不知道对我刚才的话有没有没怀疑,我和高无庸并排跟在后面, 看着他越来越瘦的后背,我心中的痛越来越重,他依旧是每天睡两三个时辰吗?依旧是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吗?旁边的高无庸用手臂碰了我一下,我侧头看着他不停地使着眼色,我对他笑着点了一下头。是呀,一个小小的宫女怎能如此直眉棱眼瞪着皇上的后背呢。我在心中暗笑了一下,以后真不能这样了,一个曾经在宫中待了十几年的管事姑姑可不能因为规矩丢了小命.   第六章   半躺在椅子上透过树叶的间隙看着蔚蓝的天空,蓝蓝的天空上飘着一朵一朵的白云。古代的天空就是很美,在现代是看不到的,好惬意呀。   这个小院子是我和皇后的贴身宫女翠竹住的,我虽来没有几天,皇后也并没有和我说几句话,可是却让我和翠竹住在一起,宫中之人俱是八面玲珑,自然也就对我客客气气,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我是从十三的府中出来的,现在放眼大清朝有谁比怡亲王更受宠呢。   这几天由于上火嗓子哑哑的,便向皇后告了个假。就在我迷迷糊糊准备和周公相会之时,院子的门“叭”地一声被推开了,紧接着怀中已钻入了一人,“承欢,你怎么来了。”我睁开眼睛高兴地问道,自来这里后已许久没见过这小丫头了。“今天我和弘历哥哥一块下学,想吃姑姑做的菜,就来了。”承欢搂住我的脖子道。   这次回来进王府时承欢也由宫中回去没有多久,由于多年不在府中居住,对她来说除了巧慧之外其他人都是陌生人, 看着她整天哭哭啼啼吵着要若曦姑姑,我就不停地用现代的方法变换花样为她烹制食物,这小丫头一下子就粘上了,时不时的就要求吃一次。   搂着怀中的承欢心中不由的难受起来,如果我们的孩儿没有流产,那现在一定会走路了吧。   “弘历哥哥,你怎么还不进来。”承欢扭着身子向门口叫道。   一个十四五的少年站在门口,眼中透出笑意,显然已是早进来了, 只是看着承欢和我亲亲热热的样子没有出声而已,眼前的弘历已不是前两年眼睛随着小宫女跑的孩子了,长高了许多,他和胤禛长得很像,相比之下只是眉眼间少了些他阿玛的冷峻神色。   我抱起承欢放在椅子上,对着他福了一福,他看了一眼承欢道:“你叫晓文吧,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没有这些子俗礼,就像承欢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要不承欢会不自在的。”听着他的这一番话我终于放心了,也真是不枉我的一片苦心,让承欢故意和他走的近一些, 就冲他说的这一席话就证明他是真心疼爱承欢的。   很快,我端出了几样小菜,菠菜泥、蒜拌茄子、炝辣三丝、糖醋排骨、鱼香腰花、爆炒虾 ,一旁的承欢已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就连坐在旁边的弘历看着这几个精致的小菜也满脸惊讶,毕竟我的做法不同于宫中。即使在皇宫这种环境中孩子都很早熟,但孩子依旧只是孩子,此时的弘历已是不小心流露出了小孩的兴奋心态。   天上斜挂着一轮弯月,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我躺在御花园的草地上望着夜空,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傍晚的时候听翠竹说晚上皇上要来娘娘宫中,说是近几个月皇上都没有翻任何妃子的牌子,今圣祖皇帝守丧期刚过皇上就来了,这说明娘娘还是很受宠的……他在干什么呢?……我依稀地知道这个月应该是为皇后举行了册封大典……   “……名余曰正则兮 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 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 纫秋兰以为佩   汨余若将不及兮 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阰之木兰兮 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 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 恐美人之迟暮   不抚壮而弃秽兮 何不改乎此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 来吾道夫先路……”   模仿他低沉的声音轻轻地唱着那首在心中唱了无数遍的曲子,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我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我就是若曦?……   天上的星星依旧一闪一闪的,好像在无情地嘲笑我的无助一样,我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头痛苦地蜷曲着身子,心中的痛一波一波地向外扩散,一点一滴地渗入到我的四肢百骸。   “你有很多的心事。”   我一惊坐了起来,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在御花园呢?   “四阿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身旁站着的弘历我松了一口气,继续坐在地上,这些日子他一直随着承欢去吃我做了小菜,也逐渐习惯了我的随意。   “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他边说边在我身边躺了下来,我“噢”了一声也躺了下来,两个人静静的望着天空。   “你有伤心事?”他继续着开始的话题,“说出来的话的会好过一点。”   “何以四阿哥会认为奴婢有伤心事。”我有些疑惑,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任何事前波澜不惊,何以会被一个孩子看出呢。   “第一次见你,抱着承欢时你眼中有一种痛,那种痛是来自心底深处的。”他接着又道:“你的脸上时常会出现一种忧伤。”   我静静躺了会,问道:“你相信人能死而复生吗?”他侧头看了我一眼道:“我不信鬼神之说。”   我苦笑了一下,一个孩子都不相信,况且是他呢?   雍正三年十月份   就如我知道的历史一样,这个月中雍正为皇后乌喇那拉氏举行了册封大典。本来我的工作是轻闲的,可自从举行完册后大典,一拔拔前来道贺的皇亲贵胄、当朝大臣络绎不绝,若不是在康熙年间奉茶已经习惯,每天这样不停的沏茶倒水我恐怕早就吃不消了。   躺在床上甩甩胳膊,终于可以歇会了,上午的来人较少, 这些天大概皇后也累了,下午居然也歇息了。   ……   藏青色的袍子,冷冷的眼神,薄薄的嘴唇……   我高兴地迎了上去叫道:“胤禛。”   他手一挥把我伸向他的手挡了回来,道:“你是何人,居然直呼朕的名讳,你……”   “胤禛,我是若曦,我是若曦啊……”   他眸子一冷:“若曦,若曦已不在了,你究竟是何人……”   “姑姑,姑姑。 ”听着承欢的叫声我慢慢睁开眼睛,原来是一场梦,感觉脸上凉凉的,我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   “姑姑,你怎么了?”承欢怯怯地道,我心中一暖道:“没事,姑姑做梦了。”承欢又道:”我听到你叫若曦姑姑了,阿玛说若曦姑姑去天上了,你认识她吗?”我起身轻轻地搂住承欢,她还是没有忘记我。   不经意地往门口看了一下,只见弘历站在门口望着我和承欢,心中一紧,他听见了吗?   领着端菜的小太监快步地走着,下午弘历走的时候告诉我,晚上皇后那里会有家宴,承欢想吃我做的小菜,他俩已奏请了皇后,皇后已同意了。皇后没了子嗣,而雍正本身儿子也少,家宴大概也没有很多人吧。   小心地把菜放在了桌子上,我准备的是三丝芹菜、密汁鲜桃、椿芽拌虾、拌山药丝、滑炒鸡丁、四素宝…… 看着桌上的菜色心中不由的得意了一下,两个时辰准备了大概二十个菜,如果在现代也称得上贤妻良母了吧。正在得意时突然感觉一道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抬头一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正盯着我, 急忙低下头。心中快速地思索着,在他的儿子中, 这个年情人从年龄上来看应该是三阿哥弘时,弘时长得只是脸上的轮廓像胤禛,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过于阴柔,和八爷倒是有些想像。   这次家宴来的阿哥有三个,三阿哥弘时、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皇后正在逗着承欢说话,皇后的旁边有两个空位,应该是他和十三吧。   随着外面的小太监的通传声,胤禛和十三走了进来,坐下看着桌上的菜色胤禛道:“这菜是花了心思的。”十三接着道:“这菜色、香都齐了,就是这味道不知道如何。”这桌上的菜我的确是花了心思的, 我知道他不喜油腻,准备的都以清淡爽口为主,另外主食我只是准备了肉末粥,看着他吃了不少我心中不禁有些高兴,感觉这两个时辰是有价值的。   自古隆恩莫过天子赐,无情最是帝王家。   皇贵妃年氏于十一月卒, 雍正于十二月份令年羹尧自尽,其九族之内全部革职。这完全验证了当初十三爷的话:“ 月满则亏,盛极则衰。若高到不能再高,就只能往下走了。”   这些天听着身旁的太监宫女们纷纷议论这件事,说当今圣上惨杀功臣。心中一阵心痛,有谁懂他呢?一个将军利用战事纳贿营私,冒销滥报,然后利用所得之财笼络兵士,令兵士只识将军不识朝廷; 另外年羹尧自以为当年在西北绊住了十四是立了大功,就残忍异常、杀戮任性,起居饮食,与宫中无二。他是最痛恨官员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所以在雍正元年元月份就连下了十一道谕旨,告诫督抚提镇等文武百官司,务必勤于政事,杜绝贿赂等弊政。为制止官吏的贪污受贿现象,还建立了养廉银和耗羡归公制度。更何况年羹尧是他一手提携的,他心中的痛不是旁人能理解的。   远远地看见弘历一个人坐在亭子里, 我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弘历的性格有些像年轻时的十三,洒脱开朗。   他看着我道:“他们都说皇阿玛惨杀大臣。”   我反问道:“那四阿哥也认为是这样吗?”说完后静静地看着他,他是胤禛最喜爱的儿子,他应该是理解他阿玛的。   他道:”年羹尧他该死,他所犯之罪应凌迟处死,他辜负了皇阿玛对他的信任。”   听到这句话我松了口气,笑着道:“如果皇上听见会很欣慰的。”   弘历道:“阿玛心中应该很苦吧?”   我接着道:“ 位不期骄,禄不期侈。最明白的还是十三爷。”   弘历静静望了我一会儿,慢慢地道:“晓文,你的见解不像是一个奴婢能想到的,你有着与你的年龄不符的成熟。”   二十岁的容貌,四十多岁的心境,况且我知道历史,我的见解当然不是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所能理解的。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 七 章   雍正四年元月.   回首这几个月中发生的事,我心中不由的一阵感慨,从十三府到皇后宫中,前几天又突然被调入圆明园正大光明殿,听高无庸说是原来奉茶的宫女放出宫了,正好听说皇后这里有一位聪慧灵巧的宫女。是有意呢?还是无意呢?如果是有意的话,那代表什么呢?   自赐死年羹尧后胤禛就到了圆明园处理政务,历史上说雍正帝住圆明园的原因,一是嫌宫内窒息嘈杂,二是喜园中景物宜人而且宜于酷暑纳凉 。自此时开始圆明园也成为清帝治居的御园。可我是知道的,胤禛虽然由乾清宫搬入了养心殿,可康熙的死在他心中始终是一道永远的伤疤,所以他选择了远离。   站在窗前望着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树上、屋顶、台阶……经过一个晚上,此时的圆明园是一个白色的世界,白雪恺恺, 银装素裹,景色十分怡人。   畅春园在圆明园之南,是康熙最喜欢的园子。我穿着月白色的衣服,同色的斗篷,又配了大红的雪帽和靴子默默站在畅春园的湖边, 湖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上面铺盖着白雪。风卷雪飞,煞是好看。 想着我们曾经一起驾船荡漾在碧绿的荷花丛中,不由地轻轻叹了声气,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吧。   不知道站了多久,感觉脚都有些麻了,他应该下朝了吧。“唉。”又重重叹了口气准备回去,转身的一刹那我愣住了,是他,胤禛身着黑色的斗蓬站在我的身后正盯着我,我福了一下身子道: “奴婢参见皇上。”他沉默了一会道:“你究竟是何许人?”   望着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亮光,那是什么呢?紧紧盯住他的眸子,突然有一种冲动,我决定豁出去了,于是一字一句地道:“皇上可相信人能够死而复生。”说完定定地望着他。   好像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他一愣道:“死而复生?”马上又接着道:“朕不相信鬼神之说。”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可真的听到时我仍不由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心就如这地上的雪一样,冰冷冰冷的。   他仍是静静地看着我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朕。”我道:“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微愣了一下,又道:“你喜欢木兰花。”   我站起身子,缓缓地说:“是的,奴婢很喜欢,如果皇上没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告退了。”心如死灰,他不会相信他的若曦正用着另外一张面孔在他身边,他也不相信他的若曦仍然活在这个世上。假如没有我刻意制造的巧合,大概他都不会注意到我。   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捂着脸向林子外跑去。林子外高无庸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我急忙擦干眼泪向他福了一下继续快步向前走去。或许是因为若曦的缘故,自我御前奉茶开始他就一直很照顾我,察言观色是宫中之人拿手好戏,因此园子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对我客客气气的。   坐在马车上透过窗户向外看去,街上人来人往,道旁的商贩卖力地吆喝着,一幅繁荣的景象。康熙年间由于康熙过于注重历史留名, 对许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要处罚,也是拿两三个人开刀,杀鸡儆猴,因此他给雍正留下的是吏治腐败,积重难返,国库空虚的国家。雍正找出了问题的所在,也开对了方子,为此他却要为此背负心狠手辣,薄情寡恩的恶名。   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帘子闭起眼睛靠在软垫上。朝夕相处近在咫尺却难以相聚,这种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园子的。掀开帘子向外望去,只见对面的马车上陆续下来三个人,八爷,十四爷,弘时。   我坐的马车是园子里的,他们应该是过来打招呼的,我急忙下车快步走过去福了一福。看到车子里的人是我,显然三个人有些诧异,八爷和十四爷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八爷面无表情,十四的眼神有些许的惘然,而弘时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几遍,嘴角露出一丝讥刺的笑:“你可是与我皇珂玛日夜思念之女子的相像之人。”   看着八爷和十四的眉头微蹙了一下,我看着八爷道:“承欢格格急着用奴婢取回的物件,王爷如果没有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回园子了。”   大概弘时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脸上突地变了色,猛地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胳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我。”我感觉手臂都要折了,望着这个会被他软禁的儿子我说:“连自己父亲都不尊重的人何以会受到其他人的尊重。”   八爷静静地看着我道:“你去吧。”甩开弘时的手向马车走去。   他们为何会走的这么近,突然我想起了历史上八王议政应该是今年初发生的,难道是真的。猛地转过身看到八爷和弘时已上了马车,十四仍站在原地望着我,大概没有料到我会如此一时间有些愣了,我快步走到他面前道:“十四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道:“讲吧。”我匆匆地道:“既然已成事实,就不要再做徒劳之事了。”   说完快速上了马车急忙往园子的方向行去,我只能点到为止了,他应该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吧。   二月的圆明园,虽已是冬末春始,可微雨中夹带着寒风,仍让人感觉到凉意很重。   胤曦阁中,胤禛脸色平静,两手用力地攥着椅子的扶手,手指因用太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十三额头微蹙地坐在下首。八王议政果然发生了,八爷九爷联合八旗旗主上殿逼宫,企图架空皇权。   胤禛恨恨地说:“朕于登基之时就封老八为亲王,对他们一再忍让,可他们却一再的逼朕。”   十三道:“皇兄无须生气,这件事也算平息了。”   “啪”地一声,胤禛把桌上的茶碗扫在了地上,略显苍白的手马上红了一大片,我急忙端起水盆走了过去,极力忍住眼中的眼泪,不由分说把他的手放在了盆中,他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我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用水向烫红的地方轻轻的撩水冲洗。   十三急道:“高无庸,快传太医。”   经过太医看后认为茶水不是很烫,而且及时用了凉水冲洗,没有大碍不用上药。听后我轻轻地松了口气,眼中无意中瞥了十三爷一眼,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过于强烈了。   胤禛是感情内敛的人,喜怒哀乐时表情都是淡淡的,可这次却怒形于色,可见这件事确实触怒了他,这次事件虽说是八爷九爷挑的头,可却有一个被他公开称为舅舅并委于九门提督重任的隆科多也牵联其中,一年内两个他倚重的臣子同时做出令他心寒之事,他心中的悲愤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三个人静静地沉默着,胤禛的脸色逐渐舒缓了许多,十三也恢复了一脸淡然的样子,他知道他的皇兄是不需要劝说的。这几年内十三变了很多,性情和当年的四爷倒是越发的像了,沉默寡言,做事干练周全。   听着外面咚咚的脚步声,我不禁有些莞尔,救星来了。这次回来后我发现胤禛对承欢的宠爱更胜以前了。看着承欢一嘣一跳的进来,胤禛的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承欢直接跑到胤禛身边。十三笑道:“承欢,不可顽皮。”承欢抬头望了望胤禛道:“可承欢喜欢这样。”   胤禛把承欢抱到腿上,对跟着承欢进来的弘历道:“这些日子你经常来此。”弘历道:“回皇阿玛的话,儿子只是送承欢妹子回来,儿子这就回了。”   看着弘历有些微红的脸,我笑着看了承欢一下,小丫头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果不其然,承欢道:“皇伯伯,我想让弘历哥哥和我一起吃饭。”   胤禛笑道:“好吧,十三弟,我们一起用膳。”   清汤丸子,中式猪扒,素拌菇丝,三味黄瓜……我把清淡的放在胤禛和十三的面前,而把中式猪扒等荦菜放在承欢和弘历的面前。看着桌上的饭菜弘历两眼有些放光,心里暗暗笑了一下。而承欢已经拿起筷子望着胤禛,只等他开动了,胤禛和十三相互看了一眼,十三笑道:“皇兄,开始吧。”   吃了几口胤禛道:“上次皇后宫中的菜肴可是你做的。”正想应是,那边承欢已道:“皇伯伯,上次是晓文姑姑做的,姑姑做饭可好吃了。”听着承欢口齿不清的回答,十三摇了摇头并轻轻地拍着承欢的背笑着道:“不要噎着了,一点也不像个女儿家。”   看着吃饭的几个人,不禁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已不是张小文了,张小文最不屑的就是相夫教子,而现在的自己却像是一个每天绞尽脑汁用尽心思为亲爱的丈夫,可爱的儿女烹制菜肴,时时刻刻为他们担心的妻子、母亲一样。   “晓文,你怎么了。”听到弘历的问话声,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段日子老爱发呆,看着几个人同时看着我,我急忙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弘历一眼,弘历道:“皇阿玛夸你的菜做的好呢。”   我急忙回话:“奴婢用的只是平常的材料,只不过奴婢知道几位主子的口味,因此皇上才会觉得好吃吧。”   听完我的回话,胤禛的眼中又出现了那一闪而逝的亮光,和那次在畅春园林子里的相同,眼神中没有疑惑,而是有些欣喜又夹杂着一丝丝的肯定。   他并不相信人能死而复生,难道……想到这里,心中的挫败感一点一点的加重。他竟是相信若曦没有死,毕竟他并没有见到若曦的尸身。他既是不相信人能死而复生,当然也不会相信我就是若曦,我的出现只是令他又生了一丝的希望。当然,确切地说若曦也真的没有死,只是换了另一张面孔。但我仍希望他会早日认出我就是若曦,可有这么简单吗?   忧虑自身的同时,心中又有些隐隐地有些不安,虽然心中不愿再与他们有瓜葛,虽知此时他们并不会毕命,虽知自己此时任何忙也帮不上,但是心依旧不由自主揪成一团。   八王议政后,或许胤禛感觉大局已定,便召集满汉文武大臣传谕,宣称:“廉亲王允禩狂悖已极。朕若再为隐忍,有实不可以仰对圣祖仁皇帝在天之灵者”。然后历数其康熙时期种种恶行,而自己嗣位之后如何对他宽容忍让、委以重任,胤禩如何心怀不满、怨尤诽谤,做出种种侵害皇权之举,最后宣布:“允禩既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宗姓内岂容此不忠不孝、大奸大恶之人?”命将其黄带子革去,开除宗室籍,同党的胤禟、苏努、吴尔占也一并开除宗籍。   在八爷一党力量削弱的同时, 隆科多许是也想自留退路,他主动提出辞去步军统领一职。这或许正是胤禛心中所想的,发生了这种事,他当然不想把这个要职再留在隆科多手中,因此,胤禛不仅马上同意,而且擢升了与隆科多不甚亲密的巩泰来接手这个职位。   第八章   已是五月份了,园中的林林木木、花花草草也感受到了春的气息、阳光的温暖,树木已由干枯的枝桠上抽出了绿绿的嫩芽,园中遍布的花草,也锭出了新芽,开出了花。树木花草与假山、墙垣、小桥、流水互相映衬,美仑美奂。假如没有身临其境根本不能了解这种景色的美,这种美也不是用文字可以描述出来的。   漫步在微雨的早上,抬头望着有些雾蒙蒙的天空,心中有些欣喜,我极喜欢这种下着毛毛雨的天气,漫步其中,感受“小雨纤纤风细细”的美丽与浪漫。   这两个月中,随着胤禛在胤曦阁用膳次数的增多,我的心情也由先前的沉重变得明快了许多。上天对我还是很眷顾的,若非如此,如果这次回来穿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也可能一辈子既见不到他也不能回到未来,如果是那样还真是生不如死,现在毕竟还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长长地出一口气,抬起头闭着眼睛张开双臂,站在那里静静地享受着霏霏细雨的抚摸,凉凉的、潮潮的。   突然听见有人哼了一下,这会这里怎会有人呢?现在是上早朝的期间,当值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忙着伺候各宫的主子们,不当值的这会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虽然如此,还是急忙睁开眼睛,只见三阿哥弘时举着伞一脸不屑地站在对面,见我睁开眼睛,他道:“好一个会偷懒的奴才。”   我对弘时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不是因为早知道他的结局,只是他能在一个宫女面前对自己的阿玛公然说出不恭不敬的话,用现代的话说是这个人的本质不好。康熙年间,各位阿哥之间虽然也为自己的目的勾心斗角,相互打击,可总体来说,对康熙还是很恭敬的。并且他能轻易地被八爷和九爷拉拢做为打击胤禛的工具,他这个生于帝王之家的阿哥也是不合格的。   看我对他的话并没有反应,他有些怒了,恨恨地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看到他愤怒的样子,我福了福道:“皇上马上就要下朝了,三阿哥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说完等了一会,看他没有答话,我匆匆转身径自向正大光明殿方向走去。背后传来了弘时气极的声音:“我可让你走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停在了原地,感觉身上突地出现一股凉意。他快步走上来用力捏住了我的下巴,将我的脸高高抬起,仍旧恨恨地道:“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十三叔?四阿哥?还是我的皇阿玛?”   吸了口气忍住痛静静地等待着下文,果然弘时继续说道:“你为何帮四阿哥?”   看我既没回答也没挣扎,他猛地放开了手,我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感觉下巴痛得快要掉了一样。   慢慢地起身,仍旧对他福了一福道:“奴婢告退。”在转身的一瞬间,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真痛。   回到胤曦阁中自己的住处,叫来菊香找高无庸请假,菊香仍旧是老样子,见到我的脸大呼小叫,一直不停地问。直到我说N遍路滑不小心摔了,她才出去了。这个菊香还是没有受过教训,要知道宫闱之中,盘根错节、凶险万分,这最容不得就是心机单纯。   泡在暖暖的浴桶里,抚着颈中的木兰坠子,静静地想着弘时的话,这些日子弘历的确是一直来这里陪胤禛吃饭。即是弘时知道,那后宫其他人也应该知道胤禛常来此吃饭,看来以后更得循规蹈矩、慎言慎行。雍正年间虽没有九王夺嫡,但宫中之人哪一个不是为权势利益而活,有权益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猜忌,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中有猜忌就有生死。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宫女如果无故消失,大概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吧。   自那日后就一直躲在房中不肯出去,承欢来闹了几次见我下巴青紫也就没要求带她出去,来了也只是在屋中唱唱歌,临临帖。高无庸谴了手下小顺子送来了伤药,来的时候正碰上了弘历也来送药,见和小顺子送的相同,表情讪讪的要拿回去,我笑着夺了回来。   过了十余日,下巴的青紫终于完全好了,今天我当值,步履轻快地从正大光明殿走出来,远远地看见高无庸领着一个小宫女走来,急忙走向前道:“晓文谢谙达送药。”高无庸匆匆看了我一眼道:“好了就好。”这完又向正大光明殿急走,我有些愣了,转过身望着他们的背影,高无庸做事一向谨严精细,是个泰山压顶面不改的主,今日怎会如此慌张。走的太快,后面的小宫女突然蹒跚了一下,高无庸转过身扶了她一下。高无庸居然扶了一个宫女,仔细向她看去,这个宫女……她的后背太像一个人了,她不是死了吗?头上立刻像响了一声炸雷,脑袋嗡嗡的,往日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闪了出来。   天色有些暗了,虽知这样不妥,可还是站在树后向正大光明殿的方向望去,大约有一个时辰了吧,其间没有人进出,而其他的宫女和太监也被支了去。等到双腿酸痛的时候才看见高无庸领着她走了出来,的确是绿芜。双手紧紧抓住树干,抑制住跑出去的冲动,他不是说绿芜死了吗?突然间有些恨他,如果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十三,可对十三和绿芜来说这是多么惨忍的事。   目送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转过身无力地靠在树上,这就是宫廷。人的生生死死都不由自己决定。一个活生生的人可能下一刻就是一具死尸,而一个你认为死去的人下一刻也可能活生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缓缓地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头埋在膝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林子里光线强了些,抬头望去,原来一轮明月已斜斜地挂在了空中,月光下的绿叶像铺了一层银粉似的,煞是好看。月是圆月,那么晶亮饱满,可惜……   虽说已是初夏,夜里仍旧有些凉意,长长叹口气,准备起身回去。   “为什么总是叹气。”听到他的声音,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又有些恼怒,我转过身并不行礼,只是盯住他的眸子道:“我叹的是月圆人不圆?”他仍淡淡地道:“人月两圆对有些人来说确是一种奢望。”我接着道:“天有意,人无情,近在咫尺难相聚。你说这个人可恨吗?”我说的既是绿芜也是自己,当然他怎能懂呢?他一愣道:“也许这个人并不是你表面上所看到的。”说完转身向林外走去。我默默跟在后面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一前一后向胤曦阁走去,一路上再无言语。   外面的热浪好像要把人烤糊了一样,湖面、地面、殿阁……被日光照的到处白晃晃的,走在外面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今日不当值,斜躺在椅子上,手摇着扇子,微微闭着眼睛,这种时候是不能出门的,出去铁定中暑。   手中的扇子突然被夺了去,不用睁眼就知道是承欢做的,我慢慢睁开眼睛,承欢一脸鬼笑地站在面前,后面跟着的弘历也满脸的笑意。看着我的样子弘历调侃道:“一个年青姑娘家,如此不重仪态,就这样大喇喇躺在这里。”弘历今年长得特别快,在古代十六岁也算是个成年人了。懒懒地起来道:“你们又想干什么。”弘历看了一眼承欢道:“你问她吧。”我向承欢望去,承欢跑过来扯住我的袖子道:“姑姑,我们游湖吧。”这种天气,我不禁有些晕……   福海是园中最大的湖,站在亭子里望着碧绿的水面上波光闪闪,蓝天碧水浑然一色。湖面上一阵微风吹来,人也一下子变得凉爽了,刚才还一直懊恼的心情一扫而空。   摇船的太监准备好后我们三人先后上了船,承欢自上船就一直忙个不停,时而嬉水,时而唱歌,时而夺摇船太监手中的浆……跟着承欢后面的太监更是一脸的惶恐,惟恐这个皇上疼爱的小格格失足落水。我和弘历相视一笑,各自躺在茶几的两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弘历以手撑头看着我道:“晓文,以后有何打算?”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反问道:“打算什么?”弘历仍是刚才的姿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做奴婢。”想了一下,转身面向他道:“也很好啊。”弘历又道:“妙龄一过,女子的价值就有了折扣。”望着弘历认真的眼神,心中一暖,转过身平躺下来,两眼盯着舱顶不再言语。我又何尝不想与他长厢斯守呢。   两人静静地躺着了好久,忽听外面承欢大叫,急忙起身向外走去。只见波光鳞鳞的水面上停着一艘大船,船首皇旗飘扬,船舷边绕舟回廊上站着宫女,俱是静静地肃立着。原来他也来了。许是听到了承欢的喊声,对面舱中高无庸快步走了出来,向弘历遥遥地行了一礼,这边的小太监已是手脚麻利地向大船行去。   舱内胤禛居中而坐,望着两旁依次坐着皇后、齐妃、熹妃、弘时……内心突然一阵失落、凄苦,看翠竹站在一旁,走过去盯住脚尖不再抬头。许是感觉出我的异样,翠竹悄悄地握了下我的手随即放开,抬头我们相视一笑。装着不经意似的环视四周,夫妻恩爱、父慈母爱、兄恭弟敬,看似一幅美满天伦图。   皇后端庄依旧,只听她轻声道:“皇上,圣祖爷守丧期已过,臣妾欲在明年春上选秀女,充盈后宫,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说完有意无意地掠了我一眼。   身上有些发抖,眼前一片灰暗,脑子僵了好久,意识有些模糊。依稀地看到胤禛似乎看了我一眼。咬着牙生生地把眼眶中的泪憋了回去,虽然古代天子都如此,但仍希望他能说出拒绝的话。   胤禛静了一会说道:“皇后做主吧。”   翠竹轻轻碰了我的手臂,用眼神询问我,我指指脚,意思是脚有些麻。翠竹向外指了指,我悄悄地走了出去,出得船舱快步走向船尾,登上小船吩咐小太监立即回去。   回到房中,趴在床上蒙住薄被哭得昏天暗地,感觉只有哭才能把这一年多的委屈宣泄出来,原以为有爱就可以坚持、可以等待,可是等来的居然是伤心、心碎。   几乎一夜无眠,清晨起床眼睛自是又红又肿。幸亏不当值,否则还得费一番周折解释。继续窝在床上,突然十分想念深圳、想念未来。   “晓文姑娘可在房中。”门外一个陌生的声音。   急忙回应,迅速起床整理,打开门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太监,突然见我的眼睛唬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道:“皇后召你。”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九章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一点头绪,索性不想了。听帘子后一阵响动,只见翠竹用手挑起帘子,皇后乌喇那拉氏仪态万方的走了出来,坐定,静静地盯着我。因心中不惧,行过礼后便站在原地不动。   ‘忍,隐而不发,以静制动’,这是我多年的办公室生存经验。此刻不知皇后用意,以静制动方为最好的策略。眼睛直直地盯在地面的毯子上,一动不动,此时大概一根针落下也会听到响声。   过了许久,乌喇那拉氏轻叹了一口气道:“连性情都相像,真是天意。”心中一震,她说的是若曦,我们本为一人,性子自然是一样。她用了十年的时间观察若曦,上次又把我调到她的宫中,由此可见她十分关注他身边的人,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听她又说道:“晓文,你有二十了吧?”轻轻应是,等待着下文。心中有些苦笑,同样的事情居然会在我身上发生两次。果然,她接着道:“本宫为你寻了一门亲事,男方是当朝大臣之子,你若有意,我会向皇上禀明让你早些出宫的。”   原来是这样,现在毕竟我在御前奉茶,如让我出宫总要找些名目,对女子而言,婚嫁无疑是最好的理由。   跪在地上道:“奴婢谢娘娘的好意,十三爷对奴婢有恩,奴婢只想好好的伺候承欢格格。”   仿佛我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又是静静地不出声,又过了许久,只听她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一阵脚步声向内行去。   踏着蹒跚的脚步缓缓地往回走,虽知性命无忧,但总有一天会被放出宫的,如果那时我们仍未相认,我该何去何从。为何又回来,为何换了张面孔回来,怎么办?   心如乱麻、愁肠百结,突然感觉很累,累到全身疲乏,不想再往前走,不想再坚持。不如就这样放弃吧,或许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我们是无缘人,注定我只是他生命的过客。   心中烦闷,走的都是僻静小路,待心情稍微顺畅抬目一看,居然不知是何处。叹口气仍向前行,既来之,则安之,正好今日不想见人。   只是随意而行,没想到居然发现前面有一片密密的林子,夏日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照进林子里,整个林子就呈现一种斑斑点点、忽明忽暗的神秘。急步向前,隐身林中,想把一切的烦恼都隔绝在外面……   “嗡”地一声,脑后一阵巨痛,第一反应是我被人袭击了,黑暗又如潮水般涌来……   头痛欲裂,感觉脖子上的脑袋已不是自己的,转了转身,感到浑身酸痛,眼皮也像缝住了似的睁不开。我抬头想坐起来,身子一软,人又重重地摔在床上。躺在床上,看着满屋顶的蜘蛛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以我对皇后乌喇那拉氏的了解,她应该只是不想让我继续待在胤禛身边,她只是不想让他再次伤心,因此不会是她,可谁又会敢对皇上身边的人下手呢?   过了几日,除日日送饭的小太监外没有见到任何人,急切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试着问了他几句,居然发现他又聋又哑。安下心来仔细想这几日发生的事,这里既有太监,那这里一定还在宫中。想到这里,居然心中一阵窃喜,这才发现,自己还是留恋这个皇宫的……   头已经不痛了,身子也轻松了许多,打开门向外看去,地上满是杂草,看似华丽却满是灰尘的房屋,只有部分有隐约的灯光,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宫中居然有这样的地方。   一阵凄婉的筝声若有若无的传了过来,细听一会,筝声中夹着浅浅的愁思。踏出屋外,摸黑前行,一路随着筝声向东行去,脚下不时有东西绊住 。终于发现在一个干干静静的小院里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抚筝,神情很专注,看起来好像不是在抚筝,而是在对心爱的人倾诉心事。   情绪有些受感染,站在那里静静地听。一曲终了,那女子仍是刚才的姿势,过了许久,只听她重重叹了口气,提筝向屋中行去,透过屋中的烛光,看清了她的面貌。   快步进屋,紧紧地盯住她道:“绿芜。”绿芜的惊讶可能更胜于我,微张着嘴,一脸紧张。过了一会,突地神色一紧道:“姑娘认错人了,这里并没有什么绿芜。”   想起自己并非是若曦的样子,慌忙道:“姐姐,不好意思,认错人了。”绿芜神情一松问道:“叫绿芜的女子是姑娘什么人?”   装着委屈的样子讲道:“我本是怡亲王府承欢格格的贴身奴婢,绿芜是我们格格的额娘,在府中我曾见过绿芜的画像,但现在我在御前奉茶。”边说边观察她的表情,绿芜自听到承欢的名字的身子就有些抖,脸色开始变白。觉得有点不忍心,但只有这样我才能走得出去,绿芜既是能和胤禛见面,那她身边定有可以和外面通话之人,我不能在这里蹉跎岁月。   绿芜沉默了很久才问道:“那你为何出现这冷宫。”和我猜测的一样,宫中除了冷宫没有其他地方会如此荒凉。   细细地讲了如何迷路、如何遇袭、如何在这里醒来,绿芜听完又是沉默了许久道:“你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说完径自去准备被褥。   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躺在舒适的床上有些睡意朦胧,身旁的绿芜仍是翻来覆去,知她心中想知道什么,侧过身看着她抑制住睡意道:“姐姐,给你讲讲我家小格格的事吧。”不等她开口就直接讲了起来,讲承欢如何聪明、如何调皮、如何……绿芜随着我的话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时而……此时的绿芜脸上是幸福的、骄傲的。   讲完之后,静静等了一会,见绿芜仍不开口,平躺下来准备睡觉。半睡半醒之间听绿芜道:“你们王爷好吗?”实在没有精力开口,只回了声:“形单影只……”没有说完便沉沉地睡去了。   清晨醒来,发现绿芜已不在床上,听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翻身起床。院子里绿芜和一个小太监低声交待着什么。见我出来,小太监快步离去。   眼前的绿芜一袭白衣,纯若仙子,站在清晨的阳光里,清秀的身影显得越发的纤弱。见我怔怔地望着她,绿芜道:“姑娘为何这样看我。”我道:“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姐姐似乎很喜欢这种生活。”   说完不再看她直接向外行去,走到门口转身交待:“一个时辰后我会回来。”相信一个时辰后接我的人会来到。随兴而走,这才发现所到之处满目沧仪,心中暗叹宫中妃嫔的命运,受宠时可以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而一旦被打入冷宫不仅在感情上要受到煎熬和伤害,甚至还要忍受奴婢、太监们的欺辱,这就是宫中女人的悲哀。   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中一乐,动作这么快,急忙转身露出灿烂的大笑脸。不是高无庸,也不是小顺子,居然是四个生面孔。心中虽有疑惑,但仍是很高兴,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领头的太监上下打量了几眼道:“可是晓文姑娘。”遂点头称是,跟着太监急速往回走,绕了几圈已出了冷宫。乍见干净的路面、齐整的花草,心中不由大乐。   走着不熟悉的道路,心中的欣喜逐渐退去,心中的怀疑愈来愈重,望着这四个人的背影,猛然发现他们不像宫中之人,确切地说他们并不像太监,太监的噪门都是又尖又细,虽然刚才他们刻意捏住噪子但现在想想还是不像,由于急切地想出冷宫,竟把这些给忽略了。   脚步慢慢地缓下来,脑海中瞬间转了很多主意,但却发现没有一个是可行的,以我一人之力怎会敌过四个大汉,只好盼望快点遇到宫中的人。   许是感觉出我的意图,领头的假太监回身照我后脑打了一拳……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看到床头有套干净的衣物,心中不再忐忑。既是准备了衣物,那应该是性命无忧了。   经过这几天折腾,身上的衣服已几乎辩不出颜色。拿着衣服正在为难,门外掀帘进来一个小丫头,看到我起身高兴地道:“姑娘终于醒了,快点沐浴更衣吧。”跟着她进了里间,见浴桶中已备好了热水,水中浮着白色的茉莉花,心中有些微愣,难道是巧合。   整个人蜷缩在浴桶中向旁边的丫头道:“这是哪里?”小丫头回道:“姑娘等会自会知道,奴婢名叫紫霞,是伺候姑娘的丫头。”挥手让她退下,静静地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假扮太监的人并不是绿芜叫来的,难道是第一次对我动手的人, 但是又为何把我转移到此处。对皇上身边的人动手,说明此人不是心思缜密之人,又或者说此人只是一个卤莽无脑的勇夫而已,难道是他?身上突地出现一股凉气,不自觉地抚了抚下巴。   假山流水、鸟语花香,花草房舍在夕阳的照射下像渡了一层金边似的,走在院内放眼看去,这里虽比不上宫里的雕梁画栋,也比不上圆明园的景色秀丽,可也建造的独具匠心。心中暗暗地想,此处主人也应是一个风雅之人,心中更是充满疑惑。   继续向前行,隐约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转身准备离去,“八哥,你仍认定她和若曦有关系。”听着熟悉的声音,身子一下定住了,脚步再也无法移动。   他没有回答十四的问话,直接肯定的说道:“这是我们欠若曦的。”   只听十四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是啊,是我们欠若曦的。”   心窝热热的,眼眶也热热的,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不想与他们有交集,多么愚蠢自私的想法。只为一个和若曦相似的人,他们两个被圈禁的人冒着危险派人入宫。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听到脚步声,想躲避已是来不及,急忙擦干眼泪福一福道:“谢过两位王爷救命之恩。”见我在此,两人先是一愣,马上面色恢复如常,八爷一脸淡淡地说:“姑娘都听到了。”静静看着他道:“是,我听到了。”八爷又道:“那姑娘可以说说和若曦的关系了。”我道:“我们熟识的就如一人。”   说完仍是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两人,十四一脸的不信,八爷的脸色由惊讶转为淡然,八爷道:“据我所知,若曦只有玉檀一个朋友。”知道两人定然不信,也不想过多解释,毕竟是十四亲手操办若曦的身后事,不能说自己就是若曦。   我道:“你为了不嫁给我,不惜以死相胁,那为什么不能和我同生共死呢?”这是他曾经说过的,听着我的话一丝哀伤自八爷的眼中掠过,转眼即消,道:“姑娘可否唱首曲子。”   心中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地开口唱: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 怕看花人儿骂。   ……”   没有了当初的心境,自是没有那时唱得甜美。八爷已没有了刚才的淡然,走到我面前猛地抱住我,呼吸吐纳间全是让人安定的气息,不自觉得将脸贴在他的胸前,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忽地他的双手一紧,俯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有些话若曦永远都不会和第二人说。”   说完放手向前行去,远远地传来一句:“十四弟,过会来书房。” 看十四静静望着我,脸有些发热,不知该说什么,遂低下头,十四道:“居然能令八哥失态,你究竟是谁?”   说完并不等我的回话,目不斜视地从我的身边翩然走过。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十章   此后的几天内并没有见到八爷和十三爷,只是通过紫霞知道这是八爷的一处别院。这几天所到之处院中奴仆都躬身行礼,不禁有些感触,他还是如此有心。   早上醒来,发现地面潮潮的,花草树木的叶上都挂着晶莹的水珠,在微风的拂动下,闪闪发亮。可能是小雨荡清了空气中的尘土 ,空气清新,凉爽宜人。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湿湿的空气,这种天气总能让我心情愉悦。一扫这些日子心中的阴霾,穿着喜爱的月白色滚紫边的衣衫、对镜描眉、拢了自己喜欢的发式,折腾了一阵子,终于满意了自己的装扮。   推门而进的紫霞微张着小嘴,样子娇憨可爱,走过去刮了一下她的小脸道:“小丫头,不认得了。”紫霞围着我转了两圈才停下道:“真好看。”眼中全是羡慕的神色,心中突地有个主意,于是笑眯眯地道:“紫霞妹妹,我也给你打扮打扮怎样。”望着紫霞兴奋的样子心中暗自得意,女子果真个个都是爱美的。   望着紫霞前前后后照了两遍,感觉火候已到,贼贼地道:“紫霞妹妹,想不想出去逛逛。”霎时,紫霞从陶醉中醒来,狠狠地摇头道:“不行不行,王爷知道会打死我的……”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可怜巴巴地道:“王爷有交待不让出去吗,再说今天这种天气,王爷是不会来的。”紫霞扭头向外看了看,脸色也由坚定转为踌躇不定。   带着紫霞兴冲冲地出去,一路上不管路人诧异的目光,只是不停地看路旁小摊上的稀奇玩意。突然看见前方米店的拐角处有许多人聚集在那里,拉起紫霞便往前急走。   一张灰灰的毯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茶具,陶土的、瓷的、竹木的……一个鼓形的小抽皮砂壶映入眼帘,只见壶身银砂闪烁、朱粒累累,小心翼翼地拿起茶壶,这是二人罐,没有想到这种苏罐珍品会在这里遇到。接过卖茶具的老人递来的平面木板,小心地把壶盖拿掉,壶身倒放在木板上,果然是三山齐。   心中高兴,急忙问老人价格,老者伸手指指刚才放茶壶处,仔细一看原来是明码标价。200两虽然是贵了些,可这种茶壶也是可遇不求的。   听着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说的好似我被骗了一样。不去理睬,吩咐老人把茶壶包起来,转身找紫霞付帐。   环顾四周,居然没有紫霞的影踪。只见后面一个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身穿藏青色的长衫,笔挺的身材,俊朗的脸上看着我露出一丝怪怪的笑。虽然长得不错,可我并不认识他, 遂转过脸继续找紫霞。   心中不由有些着急,虽然在这里二十年,毕竟没有单独在外面行走过。口中一边大叫紫霞的名字,一边向外挤去。这边已经包好茶具的老人急忙问道:“姑娘,这茶壶还要不要。”转身望着,心中虽有不舍,但也没有办法,不情愿地道:“我身上没有带钱。”在众人的哄笑和老人的啰嗦中我挤了出去。   一路上东张四望,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仍是没有找到紫霞。不由得眼眶一热,感觉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转身上高兴地叫道:“紫霞。”   仍是刚才那个男子,哪里有紫霞的影子,他递来一个水囊道:“喝点水吧。”迟疑着不敢接,那男子笑笑道:“我不是坏人,刚才你还拉我的手呢?”   看我仍是一脸的疑惑,他继续道:“刚才你拉的人是我,不知是不是那时你和你家人分开的。跟着你,是因为你好像并不认识路,担心你回不了家。”   听完他的解释,有些不好意思,按过水囊喝了一口道:“你可知道廉亲王府怎么走。”那个别院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虽然八爷被圈禁,但廉亲王府应该有很多人知道。   那男子眉头微皱:“你是王府中人。”不理他的反应,继续道:“麻烦你把我送到廉亲王府。”   跟着他后面走了很久,终于看见了那扇熟悉的大门,只见大门紧闭,门前站着许多侍卫。站在街口静静地看着,以前的门前车水马龙和如今的门前冷落鞍马稀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来不论时代怎样变迁,有一样是不变的,那就是人们对权位的态度。人们之所以对有权位的人前呼后拥其实并非拥人,实是拥权;对有权位的人点头哈腰,也并非敬人,实是畏权。如果权和人分开,那这个人也就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门前宽宽的路上也没了往日的洁净,顺着路面向府对面的湖边望去,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姑娘站在湖边的白杨树下,两眼紧紧地盯住王府大门。只见那姑娘大概二十岁的样子,长相极美,但那美目中却带着极重的冷意,还带着一丝丝的恨意。不由得被她吸引,举步准备过去。   一直没有出声的男子突然说道:“你是这府中的人?”缓缓地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姐姐已革去皇籍,我又岂会是这府中之人。顺着我的眼光,男子也发现了黑衣女子,他率先举步过去,走到黑衣女子前道:“师妹,你又来了。”   望着男子身后的我,黑衣女子道:“她是谁?”男子道:“一个迷路的姑娘,……”   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急忙转身望去,一辆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停稳后马夫急急向大门口行去,在府门口和侍卫说了一会,侍卫开门进去。即刻的工夫,李福已快步而出,这边马车中也下来一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紫霞,高兴地叫道:“紫霞。”   听到声音,紫霞扭头向我冲了过来,紧紧抱住我带着哭腔道:“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很久了。”轻轻地拍了拍紫霞,那边李福已经过来了,向我打了个千道:“小姐快回去吧。”   应了一声,抬步欲走,那男子上前道:“姑娘,这是刚才你看中的茶具。”这才发现,原来他手中一直拿着一个包裹,谢了一声,吩咐紫霞付钱,那边李福已拿出银票递入男子手中。   坐上马车,向别院行去,一路上紫霞啰啰嗦嗦地埋怨不该带我出去,见我靠在软垫上并不做声,以为我受到惊吓,遂不再出声。心中静静地想刚才见到的女子,在八爷府中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她眼中的恨是什么原因呢?她为什么经常去王府门前呢?百思不得其解。   坐在院中,望着小桌上的上下跳动的烛光有些恍惚,就这样过下去吗?怎样才能回到园子里呢?直接和八爷说,他会同意吗?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今天应该让李福传个话。叹口气,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抬头望望无尽的夜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就如我现在的心情,一片灰暗。   放下茶杯,又重重地叹口气,准备起身收拾茶具,忽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侧身一看,急忙起身行礼。   八爷和十四站在我的面前,八爷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具道:“就为这个。”心中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口说道:“是,因奴婢很喜欢这套茶具,不留神才会和紫霞走散的。”   八爷听完淡淡地笑了一下,十四道:“晓文,你想不想回园子?”说完静静地盯着我,心中一喜,急忙道:“谢王爷成全。”说完还郑重地福了一福。   八爷和十四对望一眼,八爷脸上有一丝笃定,十四的眉头有些微皱。我已被回园子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也没了往日的冷静。此时脑中只想像着和胤禛见面的情形,哪还能看得懂他们的表情。   八爷道:“以后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要顾及太多无谓的人和事。”这完径自转身走了,走到院门口停下来但并没有转身道:“明天十四弟会送你的。”   仔细想着八爷说的话,他认出我了吗,为何会有这样的一番话。抬头望望十四,发现他也正目光烔烔地看着我,四目相对,都没有闪避,终是十四有些敌不过,他笑着道:“果然是像,除了她,哪还有别的女子敢这样看着一个男子。”   说完直接坐在刚才我坐过的椅子道:“不请我喝杯茶吗?”我从屋子又搬出一把椅子,两人都是默默地抿着茶,没有出声。   随着马车有节奏的咣当声,旁边的十四斜靠着软垫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掀开帘子望着黑蒙蒙的天空,心中的欣喜随着距离的缩短一点一点的增加,早朝过后就应该见到他了吧。   “真的如此高兴吗?”不知何时十四已睁开了眼睛,脸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兴奋过了头,居然没有发觉十四根本就没有睡。见我没有接话,十四继续道:“不管你是谁,只要是以后有了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们虽然比不上以前,但保护一个女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心中一阵感动道:“也是为了若曦吗?”十四静了一下才说道:“那是我欠她的,我让她的最后一个愿望都落空了。”   十四仍为若曦没能见到胤禛最后一面而耿耿于怀,心中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令他不再为此事烦恼,心中突地涌起一阵自责,仿佛十四的所有悲痛都由自己而起。一席话冲口而出:“如果若曦没有死,那她会明白你的;如果若曦已死去,临去前如果真的想见心爱的人,那证明她一定是没有死心、也没有放下,即使让她见了,她只会去得更加不舍、更加伤心。”   十四怔怔地听着我的话,一脸的不置信,对着我道:“她真的不怪我吗?”我坚定地道:“不会怪你的。”   不知自己的劝慰能否让十四释怀,但也只能做到这儿了。前面赶车的奴仆在帘子外面轻轻地道:“爷,怡亲王的车子已经来了。”十四从沉思中醒来道:“伺候小姐过去,请怡亲王过来。”   我静静地望着十四,心中像打了五味瓶,说不清是哪种滋味,也许这次之后今生永远无法再次相见。见我如此,十四微笑道:“以后别这样看一个男人,下车吧。”由奴仆搀扶着下了马车,只见十三已在马车旁边,对他福了一福,他颔首示意尽快上车,这里是进圆明园的必经之路,现在又是上早朝的时候,而十四又不能现身人前,于是快步向十三的马车行去。   过了一会儿,十三挑帘上车,上车之后并不询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道:“王爷,如果想问就问吧。”十三道:“我还能相信你吗?”仍是这么坦率,我笑了一下道:“王爷心中不是有答案吗。”十三道:“别让我失望。”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十一章   天色越来越亮了,朵朵白云点缀着天空的蔚蓝。小鸟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歌唱,破晓着清晨的宁静。微风拂面,丝丝凉意。   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院子的一切,一棵棵葱郁的白玉兰傲然挺立着,树下池塘的水面上染上一层玫瑰色的曙光,晨风在上面吹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就连那一直牵挂的房子外面也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的光。   不再犹豫,快步向前,推门而入,拉开柜门,取出了那熟悉的红布包,慢慢地打开,拿出那支自己曾经摸挲了无数遍的白羽箭,轻轻地把它贴在胸口。决定以后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再也不对我们之间的爱有任何的怀疑。生死离别的遗憾一生中有一次就够了。看看门外的日光,这会应该下朝了吧。抑住不住内心的狂喜,脑海中除了那张冷气逼人的脸再无其他。   夕阳西斜,灼人的日光也开始收敛,似乎经历了半周的自转,也有了几分温柔和疲惫。 随着太阳的升高又落下,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地被打碎,心中的热情也一点一点地被扑灭,失望、伤心渐渐地渗进全身,突地觉得身心俱疲,觉得双腿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重重地摔坐在椅子上,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是无关紧要,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到此时才发现人伤心到了极点是没有眼泪的。心已感觉不到痛,只是好像人站在悬崖上,心却一下子坠到了崖底,空荡荡的。脑子有些迷离,身子好似是在半空中,飘来飘去,怎么也回不到地面上。眼前一片灰暗,宛如到了漆黑的夜里,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口中喃喃地道:“胤禛,你知道吗?我爱你。”黑暗中感觉有人轻轻地抱起了我,俯在我耳边说道:“我知道。”我继续自语道:“胤禛,你也爱我吗?”耳边的声音回道:“我也爱你。”听到了满意的话语,心中的那片荒芜的沼泽好像重新变回了绿洲。   望着窗外灰白的天空,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继续躺在床上,内心思忖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是如此的不真实,好像是一种幻像。那是他吗?是他把我抱到床上的吗?耳边的声音是他的吗?   抚着身边的余温,闻着熟悉的体香,心中感觉到了幸福,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心情愉悦地起床,步履轻快地整理。用手细细地抚摸着房中的每一样东西,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天空蓝得那么明净,一朵朵的白云悠闲地飘在这蓝蓝的空中,连平日里不喜的大太阳也不觉得刺眼了,原来人的心情真是可以随着情绪改变的。欢快地走着,脸上挂着笑,一路上和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宫女太监们打着招呼。   远远地看见小顺子跑过来,便上前几步问道:“可是有事?”小顺子一边打千一边急道:“高公公找你。”跟着小顺子急步前行,见所走之路俱是偏僻之处,知道高无庸定有重要之事问我,心中暗自揣测,应是为这次的意外之事吧。   小顺子向高无庸行了一礼后,转身一溜烟跑了。高无庸沉声问道:“晓文,可知是谁掳你?”我轻声道:“谙达恕罪,晓文不知。”高无庸又道:“以后注意,不要再让别人担心,这几天你歇息一下,不要忙着应值。”   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仍想着高无庸刚才说的话,别人是谁呢?是胤禛吗?心中欣喜的同时又夹杂着些许的不安,他们会查出弘时吗?如果查出来怎么办?弘时毕竟是他的孩儿,该怎么办?   感到有些茫然和无助,不能因为此事让弘时出事,可该找谁帮忙呢?忽听前方有说话的声音,抬头一望,是十三和李卫,仔细一看周围,原来无意中已踱到通往正大光明殿的路上,遂上前几步对着十三福了一福道:“王爷,现在可有时间?”十三听后,向李卫道:“你先去吧。”李卫向十三施礼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向路旁的林子里行去,站定,十三默默地看着我,我略为沉吟了一下道:“刚才高公公找了我,问袭击我的是何人,奴婢回答的是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请王爷帮忙,不要再查下去了。”   十三想了一下道:“原因。”嘴角含着一丝苦笑道:“没有原因。”十三微微地眯了眯眼睛道:“那就帮不上忙了,这是皇上亲自下令让查的,谁也阻止不了。”说完,不再看我,转身欲走。   心中有些气闷,大声道:“如果查出的是令大家都没办法处理的结果呢?”十三一怔站在了原地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道:“你知道是谁。”垂下眼敛道:“奴婢能猜得出来。”十三轻笑一声恢复了以往的神态道:“为了谁?值得吗?”应声值得,先他一步转身出去。   怎会不值得呢?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难道再次让他陷入父子相欺的困境中,虽知这是皇家永远都避免不了的悲剧,虽知这一天早晚都会来到,可是能推迟一些也是好的。作为儿子,他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作为父亲,他又将何去何从呢?难道真如史书上写的那样,他将自己的儿子监禁至死吗?   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涌起一股悲伤,宫中是没有亲情的,有的只是无穷的算计,有的只是对那至高无上的权位的渴求。心中疑惑,不知刚才要求十三那样做是否正确。难道不能做到不管不问、听之任之吗?但心底里那抹不愿又是为何呢?   自那日后一直在自己的房中休息,小顺子来了一趟,说是高公公交待了,让我好好的调养几天。菊香也被专门调了过来,说是高公公吩咐了,要她好好照顾我。巧慧因此而进入了园子,接替我照顾承欢。   匆匆地吃了晚饭,收拾完毕。铺上宣纸,提笔蘸墨,不假思索,写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握笔站在桌前,失神地望着这两行字,为何自己仍是没有看到一丝的希望。   脑中里浑浑的,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既是如此关注,那又为何两天不见影踪?既是已经认可,那又为何不急于相认?难道那晚只是一场了无痕的好梦。   心中烦闷,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字,直到双目迷蒙、双臂无力,方才罢手。洗漱后,倒床而睡,只是睡得极不安稳。朦胧中,只觉有人轻柔地抚住我的脸,一个痛苦的声音传进耳朵:“若曦,你真得回来了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就如锤子一样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睁开双眼,无声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只见他身着蓝青色的中衣轻轻地向桌子行去,站定,出神地望着桌上的字,过了许久,轻叹了口气,提笔挥毫。写完后又是静静是看了许久,最后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掩门而去。   不愿起身、不愿思考,两眼盯住帐顶,一夜无眠。待天色渐明,起身看着同样的字迹,心中一阵苦笑。小心的折起,放入柜中的锦盒。   站在台阶上僵着脸远远地看着正大光明殿,只见殿中灯火通明,来早朝的文武大臣们陆续进入大殿,宫女太监们一脸肃穆地忙碌着。   心里不停地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与其这样,不如做回以前,做一个在他身边的普通宫女,可时时相见,以聊无尽的相思。想到此处,连日来胸中的郁闷居然也淡了许多。   跨上台阶,继续前行,前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抬头,高无庸也是满脸的惊讶道:“晓文姑娘,你怎么来了。”听着高无庸刻意地改了称呼,心中再一次苦笑。对着高无庸郑重地福了一福道:“谙达,晓文前来应值。”,高无庸急忙避开道:“姑娘以后无须多礼。”不理会他,径往偏殿茶房走去,高无庸急忙赶在前面躬下身来道:“姑娘不要难为老奴了。”   越过他,继续前行,高无庸‘呯’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心中难受,想着以前他的特别照顾,搀他起来,轻声说了句对不住,转身向住处跑去。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十二章   坐在院子里悠闲地茗着茶、翻着书。眼睛看似盯在书上,其实思绪已不知飘向了何方,静谧、安宁、祥和……心如止水,又或许是无欲无求,心居然很平静。   自那天后一直待在胤曦阁自己的房中,承欢和巧慧也好像消失了一样没有踪影,中间小顺子来了几次,送来一些茶叶,说高公公交待了,这是刚刚进贡的,知道晓文姑娘喜欢这些,特意让送过来。连身旁伺候的菊香也没有了往日的叽叽喳喳,端茶倒水,似模似样,只是脸上不时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大概是不明白高无庸何以会对一个小宫女青睐有加吧。   全身被阳光晒的暖烘烘的,双手放在脑后,用书盖着脸,书香和阳光干爽的香味揉杂着,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准备眯一会。人越闲越懒,真是至理明言,这些日子只是写字、看书,困了就睡。结果是越睡越困、越困越睡。   正在迷糊,突然觉得有些刺眼,睁眼一看,原来是承欢和弘历站在面前,承欢手中拿着我用来盖脸的书,小脸皱着,眼中蓄着泪花,伸手欲抱承欢,承欢倔强打开我的手,站在原地,嘴一蹶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抬头望望弘历,弘历耸耸肩表示帮不上忙。蹲下身子抱起她,承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搂着我的脖子道:“晓文姑姑不好,和若曦姑姑一样,你们都不要承欢了。”   心中暗叹一声,拍着承欢的背道:“姑姑永远都不会撇下承欢的。”弘历轻笑了一声道:“承欢,可以下来了吗?”承欢不应声,只是抱在脖子的手又紧了一些。   弘历笑着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一起出去,抱着承欢一行三人缓缓而行。弘历开口问道:“前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如何回答,转头对他笑笑不作声,弘历继续道:“听十三叔说是府中有事,让你回去了一阵子,可前些日子巧慧来了,她在府中并没有见到你,你没回来时,高无庸一直向外派人,不知道找什么。你回来后,皇阿玛特意让承欢离开胤曦阁一阵子。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皇阿玛会如此紧张,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心中一颤问道:“什么传闻?”弘历接过已经趴在我肩头睡熟的承欢,招手叫来一个太监,吩咐他把承欢送到胤曦阁,太监急忙抱着承欢走了。弘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皇阿玛有一个心爱的女子,被皇爷爷指给了十四叔,而你是和那个女子十分想像之人。”   我木然地接口说道:“是吗?”   弘历看着我道:“晓文,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你不是她。在皇阿玛心中谁也代替不了她。你难道没有发现,皇后的册封大典举行后,皇阿玛只是让嫔妃们向皇后朝贺。按照惯例,其实也应向贵妃祝贺一下。但皇阿玛却取消了,那说明皇阿玛要这个宫中只有一位皇帝、一位皇后,他不愿意让后宫的女人们来左右他。他是九五之尊,顾虑的都是国家大事,后宫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摆设。宫中不是容许做梦的地方,否则伤心的只有你自己。”   听着弘历的一席话才惊觉,这个在我眼中的大孩子早已不是孩子了,在皇宫这样一个看似华丽却又极其复杂的环境中,他外表虽然稚嫩但是思想却早已成熟。   虽然心中已有主意,但仍旧问道:“四阿哥,那你认为奴婢应该怎么做的呢?”弘历摇摇头笑着道:“看似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如此糊涂。做自己该做的事,宫中之事,行差一步可就事关生死。”   心中恻然,这次无缘无故的失踪,又不知十三如何对他解释被十四送回来,他心中会没想法吗?一直想着如何和他相认,却把这重要的一层忽视了,多么幼稚。   苦笑一下道:“四阿哥,可否借肩膀靠一靠。”听着我的话,弘历一愣,大概是没有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不理他的反应,直接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弘历在耳旁笑道:“是不是女子年龄大了,涵养和脸皮都会变厚。”闻言有些恍惚,即而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又有一些感动,虽然听着有些损人,但他的确是想让我高兴。于是抬头挤出一丝笑说道:“我很老吗?”   弘历趁机向前走几步大声道:“老气横秋。”追着他向前跑去,一路上嘻嘻哈哈、跑跑停停、他糗我我损他,心情果然好了许多。男子的体力较好,追了很久,仍落在后面,突见弘历停了下来,心中一喜,上前抓住他的胳膊道:“还不投降。”   一阵拍手声从前面传来,急忙放手,向前看去,三阿哥弘时身着白色镶银边的长衫,面带讥笑地站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子,那女子细眉小口、身材匀称,本也算是一个美人,可惜的是眼神有些凌厉,看上去有些令人不舒服。   对他福了一福退在了一旁,弘历道:“三哥、三嫂好兴致。”弘时斜了我一眼道:“四弟也好兴致,我们可是刚由皇后宫中请安回来。”弘历沉静地道:“三哥,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我先去了。”说完往前走去,我急忙跟了上去。   走到弘时身边,弘时轻声道:“听说你被人掳了。”果然是他,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弘时向我伸出一只手,不等他拉,急忙起来,忍住痛向前急行。   走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一下子又坐在了地上,脚踝好像扭了,前面的弘历也感觉到了异样,转身回来问道:“还能走吗?”吸了一口气道:“可能走不了。”弘历左右看了一圈,恰好没有一个太监或是宫女,见他如此,我道:“四阿哥,你先走吧,待会找人来寻奴婢便是。”   弘历道:“你一个在这,那怎么行,我扶着你走吧。”我道:“被一个阿哥扶回去,你是不是想我出事。”弘历一笑道:“也是。”快步向前行去。   坐在地上,低头看着红肿的脚踝,试着转动了一下,痛得心中激凌凌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暗暗地咒骂弘时,每次遇到他都没什么好事。慢慢地用手撑着地,用一只腿站起来,向侧面的凉亭蹦去。   人倒霉时真是什么事都会发生,正当我心中庆幸即将平安到达时,居然身子向前一闪,整个人直直地向前倒去。闭上眼睛,准备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突然感觉有人揽住了我的腰,睁眼一看,原来是十三,正欲道谢,旁边的高无庸已过来扶住了我。   转过身,静静地看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睑对他福了一福,动了一下,痛得又吸一口气。胤禛已沉声道:“高无庸,还站着干什么。”高无庸扶着我进了凉亭,胤禛和十三一前一后进来,坐定,胤禛淡淡地道:“坐下吧。”听到赐坐,也坐下,低头望着地面。   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悄悄地抬头,十三神情淡然,静静地望着亭子外面的路上,胤禛专注地盯住我的脚,见我抬头,目光一遇,各自闪开。又是一阵沉默,实在忍不住道:“皇上,奴婢感觉已经不是太痛了,奴婢告退。”   不等我起身,十三已在身边开口道:“皇兄,臣弟还有些事要找承欢,要先行一步。”见胤禛颔首同意,十三起身向外走去,高无庸见状,也急忙说要准备软凳过来,跟着十三背后也匆匆地去了。   两人仍是静静地不言不语,我的心情也随着十三两人的离去渐渐地平复,抬头轻轻地吁口气,心中最后的一丝尴尬和不安也随之而去,突地发现有时沉默也是一种幸福。就如现在,他在身边虽没开口说话,但仍能使我感觉到了心安、温暖。连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嘴角竟然逸出一丝笑意,待发觉时,发现胤禛已是带着玩味的笑盯着我。   见我回神,胤禛敛了脸上的笑意道:“脚不痛了吗?”经他一提,脚又钻心地痛了起来。脸一挎道:“奴婢本来已以忘了,经皇上一提,像是痛得更历害了。”听着我的话,他本来已隐去的笑容霎时堆了满脸,笑道:“是啊,都怪朕。”说完,弯腰把我的脚放在膝盖上,在红肿处轻柔地揉着。   惊呼一声,慌忙缩脚,心中既喜又惊,喜的是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惊的却是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异于平常,不似他平常的作风。他这么做,只说明一点,那就是他的心中已做了决定,换言之,就是对我的态度已有了定语。但以目前来看,这个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   想到此处,心中的欢愉顿时化为无有,神情木木地盯着他,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是云淡风清,嘴角依旧有一丝笑意。   亭子里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远远地看见高无庸带年两个太监走来,把脚移下来道:“皇上,奴婢想去应值。”胤禛静了一下道:“脚好之后,找高无庸。”   甩开高无庸的手,忍痛赌气自己往前走,高无庸无奈地看了胤禛一眼,见他脸上淡淡地,没有一丝表情。高无庸大概是心中惶恐,只好一步一步地随着我的脚步向前移动,两个太监已是面面相觑,心中似是不明白何以高公公会如此小心。   坐在软凳上,潸然泪下。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每十三章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   一直以来最不屑于这些话,认为这是无病呻吟,一直认为既然爱了,就应该彻头彻尾。可现在我却深切地体会到了它的涵义。从胤禛在我脸上掠过的每个眼神我都可以感觉到温暖,从他假装无心的每句话中也能感觉到怜爱。可我们之间却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样,我到不了他那边,他也来不了我这边,彼此只能在隔岸远远地望着。   想不出究竟是何原因,也想不出如今还有什么能阻挡他?   心中有事,无法释怀,人也越发的沉静,有时一天几乎不说一句话,不当值的时间几乎全部用来练字。承欢见我如此,再也不敢任性胡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怯怯的。弘历第一次见到我的字吃了一惊,但什么也没问,只是每次来的时候都打趣一番,说和尚念经也会分分时辰,晓文姑娘这可是不眠不休呀,次次如此,我次次回报的都是惨淡的笑容。巧慧看我的眼神也越发的担心,还不时地会轻叹一声。   没有精力,也不想去理会。仿佛除了应值和练字,这里再无其他可恋。   过了大暑,盛夏已悄然过了一半,令人难以忍受的酷热也降低了不少。一个人在房中继续写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忘我。   看到放到桌上的莲子粥,侧身向巧慧道了声谢,拿起喝了一口,见她没有走的意思,遂走到桌边坐了下来道:“巧慧,可是有什么事?”巧慧在我对面也坐了下来,对着我看了几眼,欲言又止。看她为难的样子,轻轻一笑道:“巧慧,有话不防直说。”   巧慧道:“晓文,你是我领进府的,我不想你出什么事情。”见我静静地听着,她继续道:“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该糟蹋。”听着一怔,反问道:“我糟蹋身体。”巧慧道:“你这段日子以来,身体瘦了许多。”   巧慧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道:“我有些怕,你这个样子,像极了我家二小姐去世前的样子。不吃不喝,不分日夜地写字。我真的怕你也像她一样,这么年轻就去了,我懂得不多,但人活一世有许多人和事是值得珍惜的。”   眼中涩涩的,心中酸酸的,有点想哭的冲动,但又不想落泪,已经哭得太多了。压下眼底的泪,抽出手反过来紧紧握住巧慧的手道:“巧慧,谢谢你。”巧慧眼睛红红地道:“晓文,在我的心里一直把你当作亲人,你不会让我失望吧。”望着这张真诚的脸,我点了点头。巧慧放心地起身向外行去,边走边擦着脸上的泪。   走到镜前,抚住自己的脸,下巴尖尖、眼睛无神,心中苦笑。   对着镜子,描眉、画唇、涂腮,遮住满脸的苍白,起身向外行去。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没有一丝风,漫无目的地在林中的小路向前慢行,脑中似是有无数桩事搅在一起,侧头仔细想想,却又似一桩事也没有。整个人虚虚的,好像一个喝过酒的人一样,有几分醉意,却又带着几分清醒。   大力地摇摇头,想甩开这一切的事。突然一阵说笑声飘了过来。抬头一看,胤禛、十三、弘时、弘历、张廷玉等坐在凉亭里谈笑风声,一幅君臣同乐的美图。愣了一下,急忙转身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已听见后面传来高无庸的叫声,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心中有一些无奈,怎会无意中来到这里呢?这个农园是十三被圈禁后,胤禛为了避嫌,也为了改善与康熙的关系,便投其所好,开辟的园子。并且自称跛尘居士使康熙放下了对他的戒心,称赞他:“能体朕意,爱朕之心,殷情恳切,可谓诚孝。”如果不是如此,他怎能在康熙最后的日子随时进出乾清宫呢?当然也因此原因,这个农园得以保持了它的原貌。   我这边想着,那边高无庸已到了跟前,恭声道:“晓文姑娘,皇上让你过去。”应了一声,向前行去,眼角余光掠了身旁高无庸一眼,看他有意地落后半个脚步,心中又狠狠地自嘲了一番,自己到底算什么。高无庸边走边轻声道:“张大人是品茶的行家,他早已听说你是园子里的泡茶高手,刚才他还可惜不是你当值呢?”   走过去,对着胤禛福了一福,站定。胤禛看了我一眼轻笑道:“廷玉,终是你有口福。”眼前的张廷玉须发已有些灰白,但并不显得老,在我看来,他的人是儒雅的,他的眼神是犀利的,通常来说,儒雅和犀利是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但出现在他身上,我却感觉没有任何的不妥。   张廷玉快速地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微笑道:“臣之福也是皇上的福传来的,如果不是皇上身边有一个心聪手巧的丫头,臣哪有这种福气。”心中暗笑一下,拍马的工夫真是一流。果然,胤禛已大笑道:“晓文,还不快动手,可不能让朕失了脸面啊。”   轻轻应是,向前面的圆桌走去。桌上已放了朱砂三人罐,原来是要喝功夫茶。看圆桌后面的水已烧得差不多了,净手后蹲下身子仔细地望着水。   忽听身边的张廷玉道:“蟹眼已过鱼眼生。”确是一个懂茶的人,抬头轻声接了一句:“嗖嗖欲作松风鸣。”张廷玉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低头一望,水已到了火候,白鹤淋浴、乌龙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梦里寻芳、关公巡城、韩信点兵,自烫盖开始一气呵成。   在座的众人啧啧称赞,胤禛、十三、张廷玉各拿一杯细细地品味,张廷玉手拿着杯子道:“姑娘可是南方人。”轻声回道:“奴婢是西北人。”张廷玉一愣,对着胤禛笑道:“臣竟看走眼了。”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边的弘历开口道:“张大人,晓文泡茶的花样可是多着呢。”   心中暗叫不妙,果然弘历前方的弘时道:“四弟自然是知道的,四弟和晓文的关系这么近。”心中一凛,赶紧向胤禛望去,只见他眸子一冷,目光扫向弘时,弘时见状,急忙低头,并嘟囔道:“这本是事实吗,前些日子还见他们又抓又闹呢。”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所有的人听见。   张廷玉似是感觉气氛不对,急忙转移话题。可众人心中已是各有思虑,场面就一下子冷了下来。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十三淡淡地道:“皇兄,中秋佳节快到了,父皇的丧期已过,今年是不是要和大臣们一起热闹热闹。”   胤禛收起一脸的冷峻默了一会道:“已三年了,确实应该和群臣同乐一番。弘历也不小了,这次的宫宴安排就交给他了。”弘历急忙起身答应,弘时则满面通红,狼狈万分。十三听后仍淡淡地道:“皇兄也来了一阵子了,想必也累了,我们先告退了。”   一行人鱼贯而出,亭子里只剩下胤禛、高无庸和我三人,胤禛仍坐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意思。静默,又是一阵静默。虽然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方式,可是今天却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在体内膨胀,心中迫切地希望自己马上逃离这里。   心无二用,心乱时总是会出错,正当感到不知所措时,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胤禛看了一眼地上的杯子道:“弘时说的可是真的。”心神有些恍惚,道:“皇上会在意吗?”闻言,胤禛起身走到我面前盯着我道:“不要逼我。”   掩饰住自己的伤心,轻笑一声道:“奴婢怎会能敢逼皇上。”胤禛突地扳住我的肩重复道:“不要逼我。” 心中气极,是他不愿认我,我又何来逼他,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大声道:“四阿哥对我来说只是个孩子,和承欢一样,是我牵挂之人的孩子。你满意了吗?”   他竟会如此的误会我,是我看错了他,还是他根本就不曾了解我。有些绝望,面带惨笑,快步而出。走了很久,见路旁有一片茂密的林子,不假思索便一头扎了进去。林中的光景有些暗,借着树叶间隙洒下来的阳光,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忍了许久的眼泪,倾泄而出。为自己这么许久的努力,也为自己这么多年坚持的爱。   夕阳的霞红被天边的暮色一点一点的蚕食,林子里已是漆黑一团,静静地靠在树上,心中无比平静,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还有留下的价值吗?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回应着:“没有了,没有了……”   远远地望着林子的边缘,那抹最后的光线也隐去。起身,向外行去,脑海中思量着如何才能逃离这里。远离这一切,躲开这一切。路边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听到这边的声音,转身过来。原来是弘历,对他庄重地福了一福,即而向前行去,弘历有些愣了,大概是没有见过我如此郑重地对待过他,急行几步站在我的面前道:“晓文,怎么了。”静静地望着他道:“四阿哥,对不住,今天令你难堪了。”   听着我恭恭敬敬地说话,弘历有些慌乱,他道:“晓文,我根本不在意这些,您也无须自责。”心中一暖反问道:“真的不在意吗?”弘历微微一笑道:“皇阿玛不会为了一句闲言碎语而对我怎么样的。”心中惊异,没有想到弘历会如此坦白。心中迟疑,但仍道:“四阿哥,可否帮奴婢一个忙。”弘历收起脸上的笑容盯着我道:“如果是帮你出宫,就不要开口了。”   心中更加震惊,这个一直被我看做孩子的青年男子,居然在这些日子里一下子长大了,变得让我诧异,让我来不及接受。望着我的神色,弘历又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是你一厢情意地把我和承欢放在一个队伍里。我可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了,或许今年又或许是明年,皇阿玛就会给我指婚了。”叹了口气,暗笑一声,是啊,确是自己一厢情愿。   弘历又道:“如果以后,你真的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名份。”看他脸上没有戏谑的成分,心中有些感动道:“四阿哥,你又不怕我老了。”弘历脸色一变大笑道:“你本来就老了,本阿哥对年长的女子可没兴趣,我只是给你名份,怕以后没人要你,别想歪了。”这完,快步向前跑去,脸上有些挂不住,抡着拳头跑着追他。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四章   无所谓忧, 也无所谓苦,只因少了一份牵挂,人变得轻松、闲散,就像水中那无本无根、无牵无挂的浮萍一样,随波飘流,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   在正大光明殿的偏殿中,慢慢地准备着茶水,有些不上心。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心中轻笑一声,又来催了。侧身看去,小顺子急急地窜了进来,急道:“晓文姑娘,快一些,怡亲王都坐了一会儿了。”   抿嘴一笑,端着茶盘向殿中走去,盯住地面,目不斜视,轻轻地把茶水放在十三的旁边,退到一边静静地立着。十三道:“皇兄,浙江贩卖私盐日益成风,朝廷如不早管,只怕官府会把税款转移到百姓身上,这样一来,日后怕是官商勾结、民不聊生了。”胤禛沉声道:“这些个盐贩子,是该好好管管了。”   静了一会仍沉声道:“李卫任事勇敢,可担浙江巡抚兼理两浙盐政。”此时的胤禛是睿智的、沉着的,他已不是某人的父亲或是爱人,他只是一个皇上,只是一个国家的最高统帅。十三道:“臣弟也觉得只有此人可任此职。”十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道:“皇兄,明日臣弟带承欢回府住几天。”胤禛微笑道:“府中有事?”十三轻叹一声道:“后天是鱼宁的寿辰,这些年也苦了她了。”   十三自绿芜走后,一直郁郁寡欢,如果不是牵拌于胤禛,怕是早已丢下一切,隐身江湖了。十三没有给予兆佳氏爱,但她要做的却不仅仅只是打理怡亲王府,她还要安抚十三的其他福晋们。仅此一点,十三也是愧对她的。也由此可见,从古自今,爱情都是唯一的、排他的,即使某人有三妻四妾,在他心底最深处的位置也只是留给最心爱的人的。若一个人表现出来的是博爱,那此人或许是没有找到真爱,又或许是掩饰已逝去了的爱。   殿内一阵沉默,胤禛道:“明天朕会派些人过去,这几年确是委屈了她们。”十三急道:“皇兄不可。” 胤禛道:“十三弟,不要再推脱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十三谢恩后缓步出去。   心中一动,抬步向前道:“皇上,奴婢想陪承欢回府几日。”胤禛静静地望着我,一言不发。我不死心地继续道:“奴婢有些不放心承欢。”胤禛眸中掠过一丝怀疑,道:“只是不放心承欢吗?”心中冷笑,挑衅道:“那皇上认为奴婢会干什么呢?”胤禛淡淡地道:“那你随着去吧。”   殿中一片寂静,他看着奏章,我仍望着地面,静得几乎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过了许久,高无庸轻轻地进来,见这种情形,面色一紧道:“皇上,晚膳已备好了。”见胤禛颌首,慌忙转身出去。胤禛仍低着头边看奏章边说道:“晓文,今晚能否做些小菜,许久没吃,还真有些想了。”   拌什锦、拌香黄豆、拌山药丝……望着桌子上的完全现代做法的四凉四热,心中突地感觉有些堵,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像是听到了我心中的话,胤禛盯着我道:“希望不是最后一次。”心中一慌,掩饰道:“皇上什么时候想吃都行。”   胤禛收回目光,道:“坐下来一块吃吧。”有些迷蒙道:“奴婢不敢。”耳边似乎听到了他的一声轻叹,轻轻地,似有似无。胤禛又道:“坐下来。”他的话像有着魔力一般,不由自主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拿起筷子,有些食不知昧。胤禛突然道:“今天的菜很精致。”心中一颤,道:“奴婢做菜一直很用心。”胤禛望着我,眼中有一些沉痛的东西,他道:“是格外精致。”   听着他的话,感觉身子有些僵,腿有些软,筷子也像拿不住了似的,啪地一声从手中滑了下来,匆忙捡起,埋首吃饭,感觉他今日有些反常,看出什么了吗?既然心中已做了决定,就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应该把事情谋划得细致、稳妥一些,不能功亏一篑。这会有些口不由心,不能再说话,以免说多错多、破绽多。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一言不发,末了,他盯着我的眸子道:“我希望时常能吃到这些菜。”有些心虚,嘴中“唔唔”两声,匆忙低头继续吃饭。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松了一口气,身子重重地向后靠在椅子上。这段日子里,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有意没有用“朕”来称呼自己,我清楚地知道他想让自己理解他,可是……心中颓然的同时,又生出一丝的留恋与不舍。   坐在马车上,苦口婆心一遍又一遍地交待承欢,这些年也确是太纵容她了。见承欢一脸的不在意。只好扭头交待巧慧,巧慧怔怔地望着我道:“晓文,你怎么了?”心中愕然,自己竟像即将嫁女儿的母亲般,隐去满腹的心事道:“没什么,只是格格已大了,该学些规矩了,毕竟女儿家总要嫁人的,现在是皇上、王爷宠着,万一哪天他们都不在了怎么办。”巧慧紧张地捂住我的嘴,拨下她的手一笑道:“外面不会有人听到的。”巧慧仍是向外望一眼道:“以后不要说这些大不敬的话。”心中一热,抱起巧慧的胳膊紧紧地贴着她。   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承欢已是向外探头探脑,掀开帘子一看,回头苦着脸道:“姑姑,要在这里住多久?”和巧慧相视苦笑,有些无语。承欢见状,绷着脸坐着不愿起身。   这边正要出去,那边帘子已呼地一声被掀开了,露出了侧福晋富察氏夸张的笑容道:“我们家承欢终于回来了,可把姨娘想坏了。”说罢,伸出手欲抱承欢,见此情形,承欢向后缩了缩,皱着小脸扯着我的袖子。   不动声色地挡开她的手,抱起承欢下了车,径向府门口的兆佳氏走去,不理巧慧如何使眼色,也不理富察氏的脸色多难看。走近府门,放下承欢,对着兆佳氏福了一福。兆佳氏微微一笑,道:“承欢在宫中劳烦姑娘了。”说完,准备来牵承欢的手,承欢身子向后一躲,兆佳氏有些尴尬。紧随其后的富察氏道:“原来姐姐也一样吃闭门羹,还真是皇上宠爱的格格,就是不一样。”说完幸灾乐祸地望着我,心中暗笑,在我面前玩这点把戏,蹲下身子对承欢说:“承欢,随着额娘进去。”承欢有些懵憧,又有些蹙促不安,只是见我面色严历,遂嗫嗫地对着兆佳氏道:“额娘,我们进去吧。”承欢的一声额娘化去了兆佳氏的难堪,对着我盈盈一笑,牵着承欢的手向内行去。富察氏冷哼一声,怒瞪一眼,率先入门而去。   巧慧悄悄地扯了扯我的袖子,脸上布满担忧道:“晓文,你怎么回事?”轻拍了她的手一下算是安抚,嘴角却逸出一丝冷笑道:“她不配抱承欢。”见巧慧一脸迷茫,遂笑笑道:“有些事还是不明白的好。”巧慧面色一松道:“出了宫,人也变了似的,话中还藏着玄机。”然后,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而入。   一轮弯月斜挂在空中,繁星在漆黑的夜空中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   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府中花园里散步,边走边思索如何才能无声无息地离开。正想得出神,忽觉得撞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十三。两人同时一愣,即而又同时一笑,我道:“原来不看路的不只我一人。”十三笑道:“撞了人还有这么许多的理由。”   对他一耸肩,不置一词,调转身子和他一起向前走去,十三重重地吁了一口气道:“晓文,从来没有仔细地与你深谈过,有时总觉得很了解你,但许多时候真看不懂你。”有些失神,浅浅一笑道:“十三爷,哪里不懂。”十三道指指前面的亭子道:“去那里聊吧。”   两人坐定,十三隐去脸上最后的一丝笑意,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我,仔细地瞧着不作声,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我脸上刻了花?”十三道:“晓文,你对宫中的人和事有着非同寻常的熟悉。你能驾熟就轻地趋利避害,这种积累不应是在外面练就的。我查了宫中所有的人,居然没有一人和你有任何关系。”心中暗暗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十三竟会如此郑重其事地调查我。有些无奈,轻摇了一下头,仍笑道:“那就谢谢十三爷如此费心了。”   看着我的样子,十三眼角露出些许的笑意,道:“你不怕吗?”有些得意道:“有何惧,如果爷真的想动我,又何须这么费事。”笑容逐渐在十三的脸上扩大,他道:“你的话总是不会令我失望。”心中不甘,遂收起笑容问道:“爷为何定要查我的来历。”十三静静地盯着我,我亦回望着他,心中侥幸地希望或许十三知晓胤禛为何如此待我。见我如此,十三道:“只因你像我的一个挚友。”   心中一阵苦笑,十三这番话说了也等同于没说,仍是有些不甘,于是反问道:“仅仅这样吗?”十三怔怔地,半晌无语,许久后方说道:“她也是我所敬爱的嫂嫂。”说完后十三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有些恍惚,轻轻地道:“谢谢。”十三猛地睁开眼睛道:“你说什么?”一惊,我道:“谢你如此长情,也谢你因此而厚待我。”   十三叹了口气道:“晓文,仅此而已吗?”有些无措,不知十三想说什么,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十三又道:“人在何种情况下能更改容貌。”心中一紧,道:“什么更改容貌。”十三双眸紧紧地盯着我道:“你除了容貌和她不同,其他的一切都是相同的,甚至是感情。”不理我的震惊,也不等我说话,十三继续道:“如果觉得我说的有理,以后尽量不要和弘历走的过近,有些事发生了,就永远没有办法挽回。”有些迷糊,道:“什么事如此严重?”十在眸子一亮道:“譬如弘历要你。”心中一乐道:“他不会的。”十三哼了一声道:“会有人替他留意的。”   抬头望着十三戏谑的眼神,突地觉得上当了,刚才我那样问好似是承认了自己是若曦,亦好似承认了自己真的对胤禛有情。   脸上一热,道:“爷,吹首曲子可好?”十三轻笑一声道:“你怎知我会吹笛子。”干咳一声掩饰道:“听承欢说的。”   随着悠扬的笛子声响起,心绪也随着笛声飘了起来,心中暗自思量着刚才十三说的话。脑中一闪,心中突地涌起一股恐惧,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直只是顾及到自己的心情,没有意识到自己生存的环境是一个步步为营、适者生存的宫中,生活其中的每个人都在算计、利用、陷害。不管是何人真心或是假意要我,胤禛和我也就永远不能走到一起,皇上又怎会和儿子或是臣子争一个女子呢。望着十三端坐的身影,心中想着绿芜,想着自己,心中有些酸,暗叹,苍天居然如此戏人。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五章   笛声飘渺,忧愁也在弥漫。不忍听到如此令人断肠的曲子,道:“十三爷,既是如此不舍,为何不去寻回呢?”十三似是有些形神分离,眼神迷离,哑着噪子道:“如果相聚是她苦难的开始,那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吗,现在起码她还活在这个世间。”说完起身而去。有些心神荡漾,没想到十三用情竟有如此之深。心中感叹,不知坐了几个时辰,只觉手脚俱凉,遂回去躺下。   天色微明,起身推开窗子,只见院子里的奴仆穿行,脚步匆匆,看来已开始准备晚上的寿宴。不再犹豫,关窗,向外走去。行至府门,突见巧慧自外面走进来,她道:“晓文,要出去吗?”我嫣然一笑道:“偷得一日闲,想出去走走。”她轻笑道:“出了宫像是转了性子一般,记得早去早回,省得晚间承欢又惹事端。”口中哦一声算是回应,抬步向外行去。   走了许久,站定望望四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望着前方如梭的人流,心中有些恍惚,发现天下虽大,可竟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正在愣神,忽听身侧一声轻笑,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侧头一望,一个男子面露微笑站在那里,左右一望奇道:“可是与我说话。”那男子剑眉一挑道:“姑娘可真是贵人多忘。”   确实有些似曾相识,仔细想了想笑道:“多谢你上次带路。”见我想了起来,男子大笑道:“每次相见,姑娘都好似迷了路。”闻言,心中一暗,愁绪又一次涌上心头。见我神色一变,男子道:“姑娘不用焦急。”   不知如何回答,遂默默向前慢行,男子见状亦慢慢地跟着。过了一会儿,男子道:“我叫张毓之,姑娘有何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整理好自己疲惫的身心,轻轻一笑道:“怎么会呢?只是想出来走走,却不知哪里好。”张毓之道:“有一个去处,姑娘定然喜欢。”反正自己不知要去何处,便道:“那要劳烦你带路了,我叫马而泰.晓文,公子无须一口一个姑娘。”两人边聊边向前行去。   一个不是太显眼的胡同里,两人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房子前,望着门楣上挂着的匾,我道:“菊舍,好名字。”张毓之一笑,率先进去,小二一见,不等吩咐,手脚麻利地带我们坐了二楼靠窗的位子。坐定,他道:“此处不错吧。”我回道:“幽静、清雅,是一个好地方。”   见张毓之一直盯着我,笑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张毓之瞥了我一眼道:“晓文姑娘真是令人费解之人”。心中知晓他为何这样说,轻笑一声,转移话题道:“叫我晓文就可以了。”没有反应,他仍续道:“廉亲王府的仆人称你为小姐,你却不承认自己是王府中人。然而最奇的是两次见你,你都独自一人在街头。”   不知如何作答,遂笑笑不作声,见我如此,他讪讪地道:“我不该如此的,姑娘莫要见怪。”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不怪你,是我不知如何回你。”   “小顺子,你怎会在此。”忽听楼下传来熟悉的问话声,心中惊异,正要起身,对面的张毓之已先我一步向楼梯走去。有些不解,紧随其后。走至楼下,赫然发现,小顺子微躬着腰向一老者低声说着什么,猛然见到我下楼,脸一紧欲转身向外走。心中一亮,突地醒悟胤禛为何如此放心让我出宫。心中暗暗嘲讽,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得头脑如此简单。   既是如此,又何必难为一个太监呢。于是开口道:“小顺子。”小顺子和老者同时转身,原来是张廷玉。向前行至他的面前福了一福,道:“奴婢见过张大人。”张廷玉眼神犀利依旧,快速打量我一眼后朗声一笑道:“刚才还纳闷为何小顺子会出现在此处,原来是姑娘在此。”见小顺子眼神有些慌乱,有些不忍,对着张廷玉浅笑道:“奴婢甚少出门,因此今日特意麻烦了小顺子。”知道这谎话说的实在拙劣,张廷玉怕是早已看出小顺子和我并非一路。   张廷玉目光一转,盯住了张毓之。心中正不知如何介绍,张毓之已躬身道:“毓之见过舅舅。”暗暗吃惊,他们竟是舅甥,张廷玉沉声道:“你为何在此。”张毓之恭声说道:“这位姑娘寻饮茶的好去处,毓之就带她来了。”果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刚才的那番话想是他也听明白了。   张廷玉哈哈一笑道:“此地的茶可是比不上姑娘沏的。”心知今日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脱了,既是这样,不如早回十三府。心中主意已定,道:“谢张大人称赞,奴婢已出来许久了,如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回了。”   小顺子面露喜色,忙不迭地点头,张廷玉见状道:“让毓之送送吧,你们不是常在外面走。”道了声谢,我款款地向外行去。三人一路无言,小顺子哑巴葫芦似的跟在后面,张毓之许是隐约地明白了。心知这时亦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我道:“晓文本是宫中之人,先前没有明说,张公子莫怪。”感觉张毓之定定地望着我的侧脸,许久之后他道:“难怪你总是迷路。”有些无语,一路上三人再度沉默。   远远地望见怡亲王府,转身对着张毓之微微一笑道:“谢谢了。”张毓之微怔一下道:“这么快。”这完似是感觉到了这句话的不妥,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回宫吗?”两人道别后,心中愕然,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解释。   看小顺子面露难色,我挤出一丝笑,道:“高公公是如何吩咐你的。”小顺子挠挠头,眼圈一红道:“高公公交待如果跟丢了,让我直接提头回宫。”见他如此,我道:“你不必担心,我明日回宫。”小顺子一喜就要往下跪,急忙搀住他的胳膊道:“你我俱是奴才,不用这样。”望着小顺子千恩万谢的样子,心中一阵唏嘘,自己的出走计划居然如此不堪,以至差点累人性命。   天色渐晚,王府内已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手牵着承欢向正厅走去。未进门,便传来了声声恭贺。见承欢进门,众人纷纷住口,用手轻摇承欢,承欢松开我的手向前一跪道:“承欢祝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紧接着也道:“奴婢也祝福晋福寿连绵。”   兆佳氏急忙起身,一手拉着承欢,一手拉着我。走至她的座位旁边道:“姑娘坐吧。”心知不妥,我道:“奴婢不敢。”兆佳氏嗔怪道:“莫非姑娘不给我这寿星面子。”话已至此,只好欠身坐下。   这边刚坐下,那边承欢已钻入怀中,兆佳氏笑道:“亏是有姑娘在承欢身边。”正要回话,身边嗤地传来一声冷笑,传来了富蔡氏尖酸的声音:“可不是有她吗,让我们这帮姨娘对承欢是有心无力。”心中愤怒,于是冷笑道:“有心定会有力,无力那也定是无心。”众人掩口轻笑,富蔡氏一怒正要开口,身旁的的兆佳氏轻哼一声道:“这府里是越发的没规矩了。”富蔡氏面色一凛,恨恨地望我一眼,不再言语。   随着外面的朗朗笑声,十三和胤禛同时入门,众人起身行礼后,依次入席,本想悄悄出去,可兆佳氏却执意拉着我坐了她的旁边。坐定,不安压抑的感觉又一次笼罩全身。   眉眼低垂,心思百转,却浑然不知麻烦已近。只觉得手背一热,整个肩膀已是火辣辣的,坐在身边的富蔡氏大声嚷嚷道:“你这个不长眼的奴才,端汤也能烫着人。”她的话音未落,胤禛已沉声道:“高无庸,拿盆水来。”   看着富蔡氏貌似关怀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而身后的小丫头则是一脸的委屈,心里顿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苦笑,有些无奈。   兆佳氏已是慌忙捋起我的袖子,用凉水冲,冲后胳膊仍通红一片,兆佳氏担忧地望着十三道:“爷,请大夫吧。”不等十三开口,胤禛已道:“十三弟,不用请了,还是随朕回园子让御医瞧瞧。”空气霎时像凝固了一般,感觉手臂上兆佳氏的手轻颤了一下。   忍住灼人的痛,浅笑道:“皇上,王府距园子还有一些距离,不如就在府中让大夫先看吧。”胤禛沉吟了一下,颌首同意。见状,兆佳氏欲扶我出去,心中感动,我道:“奴婢谢谢福晋,让她扶着我吧。”   见我看着刚才洒汤的丫头,兆佳氏面色一松道:“姑娘真好心肠。”脑中一闪,我问道:“那福晋定不会再责罚她吧。”兆佳氏轻轻地摇摇头脸上带着歉意道:“不会的。”,她的心中大概也明白汤为何会洒在我的身上。   一场丝丝细雨带来了秋的凉意。俗话说:“境由心生”。心悦则觉物美,心悲则感事哀。因心境淡泊,也越发地觉得雨中景色是那么美,合了手中的伞,低着头慢慢地走在路上,让这微风细雨层层地围着我。   看着手臂,心中暗然。事发当晚,回到园子后他马上宣太医重新包扎伤口,事后太医日日必去复诊,引得园子里的人纷纷猜度,不知我为何会得到如此待遇。不愿造成这样的局面,找了他几次,居然次次被高无庸挡驾。   忽听前面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抬头站定,原来是他,高无庸举着伞走在他的后面。高无庸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向高无庸点头示意,并不向他行礼转身往回走去。   走了一会儿,仍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心中微怒,遂站定,等了一会,仍没有见他们越过我。愤而转身,见胤禛一个人在后面默默地站着,高无庸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硬下心肠掉头继续前行。既是不想相认,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故作深情。   后面传来他沉沉的声音:“手臂好些了没有?”,我轻笑一声道:“奴婢不劳皇上费心。”过了一会儿,他仍沉声道:“以后你会明白的。”脚步一顿,心神一震,他话中的意思,莫非……转身定定地望着他道:“让奴婢现在明白不是更好吗?”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道:“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你在我心里永远都不是奴婢。”说完,不再看我,步履缓慢地从我身边走过。回身望着他直挺的后背,一丝绝望自心中蔓延开来。   雨越下越大,雨滴飞快地从空中直泻而下,在风的作用下,拉起了一条条又长又细的白线,流在地上,汇成了一条条的小溪。神情木然地慢慢走在雨中,脑中一直想着那句话:“你以后会明白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天下都是他的,还有什么原因能令他畏首畏尾呢。   仰望着白茫茫的天空,雨水和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感觉身子有些飘,意识有些模糊……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六章   全身酸楚,人也时而清醒、时而浑沌。清醒时俱是思绪飘离,浑沌时脑中不时闪现支离破碎的片断。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声,心中一震,感觉他冰凉的手抚住我的额头。放弃睁开眼睛,心中惧怕睁开眼睛后发现这一切又是自己的幻觉。   耳边传来他嘶哑的声音:“若曦,我做错了吗?”听着那一声若曦,心肺撕裂似的痛楚再一次袭击我的身心,身子轻颤,宛如置身在冰冷的冬夜里。他用手指挠着我的头发喃喃道:“若曦,你真的还要离开皇宫、要再一次撇下我吗?你不喜欢我们的院子吗?”   凉凉的手自发丝滑至脸上,他续道:“若曦,或许你不知我有多怕,怕自己会得而复失。”听到此处,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喉中哽咽,眼泪无声地自眼角流下。抚在脸上的手微颤一下,即而边拭我脸上的泪边道:“不要再折磨自己,也不要再让怜惜你的人心痛,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终会到的。”说完起身向外行去。   睁开眼睛,看着微黄的烛光,身子似是有了一丝暖意。细细地想着他的话,这句话似是安慰,又似是保证。望着帐顶,凝神思索,心中暗自责怪自己。就凭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如若他没有认出,自己又岂会有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   “即使丑陋,也要真实”,昔日的话语犹在耳边。又想了片刻,心中释然,不管是何原因,他既已承诺我们定然会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惧。想到此处,心中的愁思竟然瞬间烟消云散。心中又一次鄙视自己,何时自己竟变得为他人的一句话而伤心、而欢喜。   起身,揉揉酸痛的肩膀,走出房门。灰白的天空远处露出一丝霞光,清风习习,身上生出了丝丝凉意。拉紧身上的旗装,依旧向前走去。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心中惊异,居然还有人起得这么早。正要转身避开,前方已传来熟悉的声音:“可是晓文。”闻言心中一乐,上前道:“四阿哥,居然也这么早。”   弘历嘴角牵出一丝笑答非所问道:“身子可好了?” 不知为何,在弘历面前总能轻易地放下心中的一切,在他面前挥舞一下拳头,笑道:“力壮如牛。” 看着我的架势,弘历摇一下头道:“看样子是好了。”说完,转身就走。不知他何意,遂快步跟上问道:“有何急事吗?”   两人站定,弘历面带无奈道:“两天没睡,现在要回去睡了。”心中疑惑,又像是有些明白,感动道:“你在这里是等我。”他叹口气白我一眼道:“难不成是等别人吗?”心中愕然道:“你为何在此地等。”弘历眼神迷离,脸色一暗道:“这几日没有人能出入胤曦阁。”顿了一下又道:“或许你真的可以取代她。”   听着他的话,眼中有些涩,意识有些抽离,看着弘历孩子似的脸庞木然道:“四阿哥,你认为她是怎样的女子。”他收起脸上惨淡的神色道:“外表清冷、沉着,内心机敏、智慧,不喜约束,很少见、很奇特的女子。”   心中惘然,遂低下头,默不作声,弘历轻轻吁口气道:“你比不上她,你心中有太多的牵挂。她明明爱着皇阿玛,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去了十四叔那里。你做不到她那样决绝,你也没有退路。即使这个人是你深爱的人,可伴君如伴虎,做决定时还是要慎重一些。”   心中暗叹一声,抬起头道:“我想随着心走,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即使这个过程是短暂的,我亦不悔。”弘历目光炯炯、面色冷峻,眸子里闪出一丝丝痛苦的神色,但嘴角却逸出笑意道:“你也是较为少见的女子。”望着他貌似胤禛眉眼的容颜,脑中蓦地想起十三的话,心中虽有不忍,但仍说道:“弘历,在我心中,你和承欢一样,都是我牵挂的孩子。”弘历面色一紧,随即露出挪揶的笑,他道:“你还是称我四阿哥较为顺耳,如果真到了改口的那天,再叫也不迟。”说完,仰天朗声长笑,转身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本已平静的心绪随着弘历的一席话再度掀起波澜,俗话说:“只有十分的信任,才有一分的爱恋。”他虽认出我是若曦,可他能理解发生在我身上发生的种种吗?能理解我容颜的改变吗?他还能如爱着以前的我那样爱着现在的我吗?心中刚刚才有的自信又轰然倒塌。   旭阳东升,光线穿透林林林木木,地面霎时光亮了起来。 鸟儿初啼,迎接开始的晨曦。 此刻,园子里一片安静,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默默地向前踱去。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遂走到路的一侧。   “晓文姑娘这架子是越发的大了。”听着这阴阳怪气的声音,胸中涌起一股无名火,自己的一再退让,却使得他得寸进尺。转身站定,对他福了一福,淡淡地道:“奴婢见过三阿哥,三阿哥吉祥。”弘时斜睨了我一眼道:“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姑娘的气色可是好得很呀。”   心中冷笑,但却笑嫣如花道:“三阿哥说笑了,晓文只是心中坦荡,气色自然也就好了。”许是惊讶我态度的转变,弘时一时怔了,很快,怒不可遏道:“你可真是不要命了。”心中一哆嗦,仍浅笑道:“奴婢的命虽贱如蝼蚁,但真要有一个阿哥陪葬,那也是有趣的紧。”   望着眼前这张有些扭曲的年轻的脸,有些惋惜,心中忽地有些后悔刚才的言语过于狠毒。于是,收起笑容诚恳地道:“三阿哥,或许奴婢的话有些不中听,但这也是奴婢的肺腑之言,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也不是自己所能左右、决定的。既是这样,何不顺其自然。奴婢言尽如此,希望三阿哥不要责怪。”   两人静静地站着,过了许久,弘时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道:“以后不要多管闲事,以免累已性命。”闻言轻叹,他仍认为我帮了弘历,我微笑道:“三阿哥过虑了,奴婢只做自己份内的事。”弘时边向前行边道:“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虽已是艳阳高照,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已没了原有的心境,遂转身往回走去。刚走几步,便看见菊香气喘吁吁地跑来,小丫头边捂着胸口边说道:“晓文,快回去。”见她焦急的样子,心知必是大事,边向前急行边道:“有何急事。”菊香伸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道:“皇后在等你。”感觉小丫头的手微微地颤着,遂轻轻地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菊香一路领着进了我的房间,心中困惑,不知乌喇那拉氏是何意思。进屋,却见乌喇那拉氏坐在椅子上,神情微怔,若有所思。端下身子从容地行礼道:“奴婢见过皇后,皇后吉祥。”她似是从沉思中醒转一般,脸上有些许的恍惚,过了一会,恢复了端庄优雅的神色。她静静地打量了我一会儿,拉着我的手道:“坐下吧。”   用眼瞥了菊香一眼,小丫头慌忙掩门而去。不知她有何意,遂站着不动,浅笑道:“奴婢不敢。” 乌喇那拉氏轻叹道:“姑娘是否仍为上次为你说亲之事生气。”心中一动,知她不会为此事专门来这,静等她的下文,果然她道:“晓文姑娘,你可知道皇上两天末上早朝。”   霎时心中明白她为何事而来,也明白了弘时话中的含义,内心虽已汹涌澎湃不能自已,但面上仍是微微笑着,眼神坦然地望着她。她双目闪着锋芒盯着我道:“本宫不希望以后有类似事件发生。”她言语冰冷,眼中泛着欲置人于死地的冷冽光芒。我紧紧握住双拳,眼神有些迷离,为了我他竟两天末早朝,心中惊喜交集,又担忧不已。回过神,轻轻地吁口气道:“这种事不会再次发生,请皇后放心。”   听到我的话,她眼中凛冽渐减,脸上仍柔和一片,此刻她又变成了雍容华贵的皇后。她仍抓着我的手复道:“坐下吧。”不再坚持,在对面坐了下来,她轻摇了一下头,微笑道:“姑娘似是对何人都不恐惧。”心知她并不是要我回答,遂笑笑不作声,她仍道:“既是皇上对你如此上心,就好好伺候着,不要顾忌什么。有什么事可来找我。”   她确是个无可挑剔的皇后,心中有些难受,以后能否也能如她一样无视胤禛宠幸别的女子。想到这里,身子不由得轻颤了一下,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内心,面带凄色道:“晓文,不要要求他太多。他是皇上,注定会有三宫六院。思量得多,痛楚也就多。”   心中惊异她的内心竟如此清亮,我苦笑道:“真能不想、不闻、不问吗?”她定定地望着我道:“你果是真心爱上了他。”不等我回话,她又道:“如若不然,又怎能体会得如此之深呢。”此时的乌喇那拉氏不再是皇后,她只是一个伤心的妻子。可最讽刺的是,我们的男人居然是同一人。   末了,她紧紧抓住我的手道:“不要退缩,爱他,就包容他。”说完,紧紧地盯着我的眸子,眼中闪着热切的渴望。   泪自我的眼中一颗一颗落下来,暖暖地滴在我们的手上。透过迷蒙的双目,看到同样的泪眼,第一次感到自己在爱情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和卑微。我紧咬着唇,缓缓地点点头,她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神色。   见她神色转变如此之快,心中忽地知晓她为何会要我的一个保证。心中测然,暗自苦笑,她竟是如此聪慧。似是知道我已明白,她盈盈一笑道:“相信晓文姑娘也是守信之人。”不知该如何形容内心的感受,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望着她步履轻盈地走了出去。   心中既有答案,心绪也安定的许多。应值、做菜、练字,忙忙碌碌,日子过得甚是惬意。今日不应值,坐着院中喝着茶,脑中却想着那日的事,心中暗暗佩服乌喇那拉氏。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心中暗乐,并不回头笑道:“今日几人。”话音未落,小顺子已站在了我的眼前,他惊道:“晓文姑娘为何不回头就知是我。”见他如此,笑道:“我先知先觉吗?”见他挠头迷惘的模样,又抑制不住大笑。小顺子摇摇头道:“不扯了,总是说不过你,高公公让我来传话,今日皇上和怡亲王会来用膳。”见他一溜烟地跑出去,又笑了一阵。   望着桌上,胤禛面色暖暖地掠了我一眼,我回他一个极为妩媚的笑,内心一阵欢愉。见两人坐下,便立在旁边静默着,见我如此,胤禛眸中闪着笑意道:“还不坐下。”嫣然一笑,坦然坐下,十三先是有些惊愕,即而又会心一笑,目光自我们两人脸上游离一番,轻摇了一下头后慢条斯理开始吃饭。三人默契地不言不语,席间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亲们,圣诞快乐!   朵朵定会努力更新,不辜负亲们的期望。 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第十七章   心情欢畅,步子也越发的轻盈起来,跟着后面亦步亦随的菊香打声响响的哈欠。转身白她一眼道:“小丫头,如果困了就回去,用不着这样提醒我。”菊香贼贼一笑道:“是你让我回去的。”见我无奈地点头,她撒腿就往回跑。   叹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行去。细风拂面,天上的月亮柔和的洒下银色的光辉,整个园子笼罩在夜色中充满了神秘的气息。借着亮光,在湖边寻了一个平滑的石头枕着双臂躺了下来。   全身心地放松,让自己的心灵在这洁白的月光下得到彻底的净化。忽听一声轻微的叹气声传入耳中,似是旁边还有人。心中暗叹,正待起身,熟悉的笛声已若有若无地随风飘了过来。   笛声凄美清凉、缠绵委婉、如泣如诉。   起身,循着笛声向湖的对岸行去。十三执笛端坐着,月光下的面色专注、苍白、孤寂。他似是听不到外界的声响,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目光空洞、双眸无神,仿佛是一尊无生命的雕塑一般。   我重重地叹口气叫道:“十三爷。”十三蓦然回首,顿了一会儿,他回过神道:“原来是晓文姑娘。”见我站在那里怔怔在看他,十三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道:“你已得偿所愿,为何还是这副表情。”   一怔,没有想到这种时候他居然还会打趣,苦笑着旧话重提道:“十三爷,不要再自苦了,既是如此放不开,为何不去找回呢?”十三摇摇头道:“晓文,你为何还是不明白。”蹙着眉头问道:“明白什么?”十三不答反问道:“皇兄现在如何称呼你?”心中瞬时涌起一丝哀愁,有些失落,掩饰道:“叫我的名字啊。”   见我如此,十三道:“如果不是顾虑太多,皇兄又何须如此。他虽贵为皇上,但他也有他的为难之处。”心中暗然,有些失神道:“不管他心中有何为难之处,只要是他能认出我,我亦无所求了。”   听完后,十三眼神悲苦道:“绿芜也会如你明白皇兄一般明白我吧。”看着十三,心中忽地感觉自己一直在自寻烦恼,比起十三和绿芜,我们确是幸福的。收起脸上的惨淡表情,盯住十三道:“既是如此明白,就放开心胸吧,绿芜也不希望你如此难过。”   十三微微一笑道:“我们不要互相劝慰了,有些事别人是劝不了的,只有等自己慢慢明白。”收回投到十三身上的目光,心中仔细想着十三的话,心中再一次感叹,人生如梦,岁月无情,蓦然回首,昔日的拚命十三郎也儿女情长了起来。见我发怔,十三笑道:“你这发呆的功夫倒是有增无减。”   相视一笑,我道:“十三爷,为何今日没回府。”十三望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道:“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心中虽然疑惑,口中却道:“朝堂上的事不说也罢。”十三点了我的额头一下笑道:“这口不对心的毛病也还在。”见我苦着脸揉着额头,十三乐道:“还是给你说了吧。”   十三敛了脸上的笑容,面色一紧道:“这次中秋宫宴本是大办,皇兄的意思是让八哥、九哥他们都回来。可九哥却驳了皇兄的面子,在禁处不动身。”心中一震,急道:“那八爷和十四爷呢?”见状十三摇头道:“十哥和十四弟已回话会回来,八哥还没表态。”   默默地想着他们的结局,心中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不自觉地捂住胸口,见我面色凄苦,十三吁了口气道:“难怪皇兄不愿叫你若曦。”心神俱震,心中的疑团霎时完全解开,只要他一日不承认我是若曦,我就没有立场开口为他们说什么。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心中又苦又甜,参搅在一起,难辩滋味。十三静静地盯着我,默不作声,待我思绪平复,十三盯着我道:“四嫂,不要让四哥再痛苦,也不要再为他人顾及太多。”听着十三的一声四嫂,心神有些恍惚,自己期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十三不再看我,目光凝视着湖面沉声道:“如若不是你的存在,或许八哥和九哥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他们离间四哥和弘时,他们以为自己做的巧妙,可能瞒过四哥的眼睛吗。”眼泪再一次涌出,呢喃道:“那他会怎样对待八爷他们,他们不是已经放弃皇位了吗,弘时也并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   十三斥道:“放弃,他们放弃了吗?宫中到处都有他们的人,上次你被绑走,四哥才得信,他们已派人入宫带走了你,你知道四哥有多震怒吗?本来你的失踪已令四哥心胆俱裂了,另外你和八哥以前的事已令四哥恨透了八哥,可最终救出你的却是八哥,你让四哥如何面对自己。至于弘时,他毕竟是四哥的孩子,如果他能及时醒悟,四哥定然不会为难他。”   十三默了一会儿,见我仍闷闷地发着呆,站起,转身向路边走去,走了两步道:“夜深了,保重自已的身子。”说罢,快步向前走去。   月挂夜空正中,静静地放射着光芒。斑驳的树影投在湖面上,勾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随着水流缓缓摆动。静静地望着湖面,出神地思索着,既是胤禛无意把他们置于死地,那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能在短短两个月内八爷和九爷会同时毕命。   想想近日朝堂上并无大事,问题在哪里,脑中一闪,心中微颤。再也无心坐在这里,起身向住处走去。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那个可能性,明知那只是自己的猜测,却又无法抑制自己,想了又想不能成眠。窗外天色渐明,遂起身下床,只觉头脑浑沌,头重脚轻。对镜描眉,才发觉自己面色苍白。   涂上脂粉,掩门而出,心中万分愁苦,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又恐惧即使做了,凭自己一人之力也成不了什么事,或许致使结果更差,历史终就是注定了的。心中一痛,脑中再一次闪出那个曾经在雪地中牵手前行的飘逸男子。   停下脚步,抬头望望空中冉冉升起的红日,身上突地泛起阵阵清寒。往昔的一切又似回到了眼前,十三的十年拘禁、明慧的自焚、玉檀的惨死、绿芜的离开……心中一抽,心脏似是骤然停止了运动。双腿沉重,提一口气移到墙边,背靠着墙无力地坐在地上。   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已脱胎换骨,以为已摆脱了若曦心中的阴影,以为自己可以以晓文的面孔重新来过。可当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却发现自己仍然是那个谨小慎微、儋前顾后的若曦,依然是先考虑后果,内心充满恐慌、顾虑的若曦。   满腹愁思,思来想去,心中还是没有主意,脑中浑浑噩噩,身体也像是麻痹了一般,没有一丝自我意识存在,遂趴在膝盖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臂膀酸痛、双腿麻木,睁开迷蒙的双眼,抬头看看刺目的太阳。心中暗叹一声,欲起身回去。   “就这样走了吗?”身边响起了十三的说话声,转头望去,只见十三脸色淡淡地倚墙而立,见我回头,他浅笑道:“在这里睡觉是否比较香甜。”白他一眼,起身向前行去,我边走边道:“取笑人的本事是越发的见长了。”   十三紧随其后道:“为你站岗许久,你就这样感谢我吗?”缓了缓脚步对他笑道:“究竟何事?”十三摇摇头道:“脑子还是这么好使,不过此事你应该很关心。”停下脚步,紧紧地盯着十三道:“八爷回信了?”   十三重重地叹口气轻笑道:“对八哥的事还是这么上心,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向你透露他们的消息,否则总有一天,皇兄会怪罪下来的。”没有听到想知道的答案,遂静静地盯着十三的眸子,默不作声。见我如此,十三有些慌乱,急道:“以后不要这么看我,我还是给你说了,八哥同意参加。”   松一口气,正要言谢,却见十三收起笑意,脸色严峻地道:“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明智的做法,也不会起到好的作用。以后八哥的事,你尽量少参与,现在不比以前,皇兄已有生杀大权,或许你的一言一行就决定着他们的生死,希望你不要冒险,也不要陷皇兄于不义。”   细细地听着十三的每一句话,想了一会儿,蹲下身子向十三道:“谢谢十三爷。”十三急忙闪开道:“如果是为八哥,你不必如此,他毕竟是我的哥哥。如若是为你,那更不必如此,那本是我该做的,我也受不起你的礼。”   本就低沉的心情更加低沉,轻轻地吁口气,神情木然地向前走去,见状十三亦是不言不语。   前面传来碎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高无庸。猛然想起今日该我应值,遂上前道:“谙达恕罪,晓文这就前去应值。” 高无庸哪敢责怪,他对着十三道:“皇上召见晓文姑娘。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十三一摆手道:“去吧。”随着高无庸急急向前行去。   进得大殿,高无庸躬身走了出去,见胤禛凝目注视着我,放下所有的心事,盈盈一笑道:“为何这样看我。”他淡淡地笑着不作声,见他笑中有一丝无奈,心中暗自嘀咕,不知又有何事。   轻轻地走上前,站到他身边,笑道:“究竟何事,竟令我们的皇上无法吐口。”他仔细地看看我的神色叹口气笑道:“白担心了。”脑中转了几转,仍是心中不解,我奇道:“你到底担心什么?”   他依旧不言不语,只是面露尴尬神色,心中更奇,正要开口。他突然问道:“刚才去了哪里。”我挠挠头道:“不小心睡过了。”不敢说自己一夜没睡,也不敢说自己刚才是在外面补了一觉。他溺爱地望我一眼,轻笑一声,低头看起了奏章。   坐到离他最近的椅子上,心中暗自揣测,不知他的话有何意思。想了许久,仍是没有头绪,抬头望望,见他仍是专心地批阅着奏章,感到无聊,正要起身拿些茶水。忽听他道:“中秋节留在园子里,不要进宫了。”心中一怔,道:“为何?”他有些苦笑道:“怕你回来后自虐。”   心中瞬时明白他为何如此,一直在园子里居住,竟然忘了他还有众多的嫔妃在宫中。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觉得心中有一丝苦涩开始向上翻涌,脸上的暖流也在一丝一丝的滑落。   刹那间,一丝后悔在心中漫延开来,有些怀疑自己急切地与他相认是不是正确的。心中不畅,遂气恼道:“皇上多虑了,奴婢不会逾越了自己的本分。”见我如此,胤禛走到我身边,拉我起身,盯住我的眼睛道:“你是不是在提醒我该给你一个名份。”   心中一急,眼泪不争气流了下来,挣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那皇上给奴婢准备三尺白绫吧。”见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忍,但仍是倔强是站着,眼泪更是如泉涌一般,他边拭我腮边的泪边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说罢,轻轻地把我揽在怀中,用力地挣了几挣,只觉他抱得又紧了些,只好作罢,身体僵僵地任由他抱着。耳旁听着他重重的呼吸声,脸上有些热,扭扭脖子,想把他的头顶开。   他似是知道了我的意图,轻笑一声道:“很怕吗?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抱着。”脸上更觉得烫,有些羞涩,轻轻地挣扎了下,不知是自己根本无意离开,还是他抱得比较紧,总之没有挣开,人仍在他的怀中。两人静静地站着,不自觉地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只觉得他身子一颤,搂住我的双手又紧了些,心中再一次暗叹自己无用。   过了许久,猛然回神,才发觉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才能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寂静。忽听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急,就要离开,谁知他仍是大力地抱着,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进入大殿的高无庸一脸诧异,随即面色一凛,转身急急地向外跑去。只听殿外“嗵”地一声,传来了高无庸的闷哼声。   羞赧不已,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再也不肯抬头。只听耳边吃吃一笑,他道:“终于知道害臊了。”闻言用力地挣脱他手臂的禁锢,捂着脸向外跑去。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第十八章   岁月如梭,光阴荏苒。转眼间中秋佳节已近,心中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只觉得心中的恐惧一天更胜一天,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八爷他们的劫难会应在这里。心中郁闷难当,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圆明园的林子极多,漫步林中的小路上。一阵微风吹过,让人感觉丝丝寒意,些许的落叶随风飘落,如蝶儿般轻盈地转几个圈,悠悠然的飘落地面。   伸手接住一片随风飘落的叶子,拿在手中无意识地瞧着,心中的惆怅更是一丝丝地加重。慢慢地向前踱着,没有目的,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向前走。忽闻前面传来一声哼声,抬头望去,原来是弘历正从对面走来。   微微一笑,从他身边走过,听到身后脚步声跟来,心中有些无奈。转身停下,弘历打量了我一眼道:“你很不奈烦。”收起脸上的暗然神色,浅笑道:“怎么会呢?”弘历轻笑一声道:“你又不是很会撒谎,心情不好既是不好,什么时候开始会掩饰了。”心中一惊,原来不自觉得又开始口不对心了,不想辩解,遂微笑着不作声。   弘历掠我一眼道:“你似是已做了决定。”心中愕然,即而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点了一下头,弘历又道:“那刚才的满面愁苦是我看错了吗?如果不是我哼一声,你是不是要撞上来。”听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抬头怔怔地盯着他。   见我面露异色,弘历脸色一松笑着解释道:“既已遂了心愿,为何还是这副模样。”没有诉说的欲望和心境,因为自知此事没有合适的倾听对象。仍是浅浅地笑着,见我如此,弘历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一会儿,他道:“晓文,不要把我看作小辈,我只想在宫中有一个纯粹的朋友。你不必担心什么,你所担心的事也不会发生。”   心知他已猜出我那天一番话的意思,面色一赧,有些不好意思。我讪讪地道:“朋友,那我是否可以走了?”弘历摇头轻笑道:“那你可否给我这个朋友说说有何为难之事,毕竟我这个朋友可是大清的四阿哥。”没想到今天他居然如此不依不挠,心中虽有些无奈,但仍轻笑道:“面色愁苦并不都是心情不佳,难道你没听过‘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吗?”   弘历抬头望望树上渐黄的叶子,斜睨了我一眼道:“秋愁,秋愁,现在刚入秋你已愁成这样,以后的日子不过了吗?”心知他定然不信,但又不想理会,遂说道:“只想一个人感受这秋日的风情,不知朋友可否放行。”不想继续文绉绉地拽文掩饰,遂径直往前走去。背后弘历续道:“如果认为我解决不了,那你心中的人应该可以解决。”闻言一怔,心中突地有了主意,快步向前急行,边走边大声道:“谢谢朋友。”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胤曦阁中,像笼着青纱的梦。抬头望望正中的月亮,裹紧身上的衣服,执拗地站在门口等他。   时间过的很慢,慢的有点出奇,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终于看见了那略显清瘦的挺拔身姿。心中大喜,上前两步道:“你终于回来了。”胤禛脸色一暖,笑道:“你在等我。”瞥了他一眼嗔道:“如若不是等你,我早已睡下了。”他脸色一变,双眸紧紧地盯着我的脸,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见他如此神色,忽地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暧昧不明,亏是月色朦胧,可以遮住满脸的羞涩表情。   两耳有些发烫,低下头道:“中秋节我想去宫中。”过了一会儿,仍未听到他的的声音。心中有些恼怒,抬头一看,只见胤禛面色紧绷,似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心中赫然,霎时明白了他为何如此。   掉头向住处跑去,进房掩门,背靠房门两手紧紧捂住面孔。过了许久,仍觉两腮很烫,走至镜前,只见镜中之人两眼含笑、面若桃花。心中暗叹,自己已非未经人事,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却依然羞怯。   忽闻有人轻叩房门,心中一惊,急忙走至床边道:“我已睡下,有事明日再说。”过了一会儿,门外寂静无声,心中按捺不住,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外没有一人。心中有些许失望,轻叹一声,准备关门。   “真的不想我进去吗?”门外传来他闷闷的声音,伸头一望,却见他自窗边走过来,进房走到桌边坐下道:“进来。”两脚像生根了似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露出好笑的表情道:“我不会吃了你。”   一步一步地蹭到他的对面,坐下,快速地掠他一眼,只见他面色平静,嘴角挂着一丝丝笑意。见我如此,他笑道:“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听他说的如此直白,脸上一热,低下头,两眼盯住脚尖。   两人静静地默了一会儿,终是我沉不住气。抬头向他望去,只见他面色淡淡地望着桌上上下摇曳的烛光,眼中有丝冷意。心中不解,遂默默地盯着他,许是感觉到我的注视。他收回目光淡然道:“一定要去吗?”原来他是为此而来,心中有些失落,脸上的羞色也一扫而尽。抑制住心中向上翻涌的酸楚,木然道:“奴婢伺候皇上也是应该的。”闻言,他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向房门走去,走至门口道:“希望你是真心随我同去”   望着长龙般的马车队伍,有些恍惚。正要上车,远远地看见高无庸向这边走来,上前几步问道:“谙达,可是有事?”高无庸道:“晓文姑娘,皇上今日一直感觉口渴,还是你随着伺候吧。”正要转身前行,身边的承欢扯住袖子不撒手,见她嘟着脸站着不愿上车,和巧慧一起劝慰了许久,直到答应回来为她做一个玩具才算罢休,承欢才一脸不情愿地上马车。   进得马车,坐在他的对面,四目相对,默默无语。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醒悟道:“你口渴了?”他微微一笑,张开了双臂。我略为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他一手环住的我肩膀一手握着我的手道:“不知何时才能无所顾忌地和你在一起?”心中一沉,暗然道:“你的身份决定了你永远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来生活,只因你生活的环境造就了这种事实。你或许可以使规矩好一些,但谁也无法彻底改变。”   两人默了一会儿,他疑道:“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他仍是能轻易猜出我在想什么,不再迟疑,离开他的怀抱,盯住他的眼睛道:“你能不能答应若曦一件事。”他眸中一寒,没有作声,我续道:“只是一件事,从此若曦再不会做令你为难、伤心之事,从此之后,晓文即是晓文,若曦的一切再也于我无关。”   望着他冷峻、凝重的脸色,心一点一点地向下沉,感觉自己太天真,又或是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他轻轻地靠在软垫上,眼睛盯住车顶道:“还是放不下他。”心中一痛,抓住他的手道:“他毕竟是我的姐夫,他也成全了姐姐最后一个心愿。我不敢奢求太多,我只是希望他能保住一条命而已。”   他面无表情道:“只是这样吗?”眼泪顺着脸颊流入嘴中,涩涩地、咸咸地,我道:“我心中只有一人,难道你认为是他吗?”闻言他盯了我一会儿,然后直起身子揽我入怀。   静默一会儿,他道:“只要他安份一些,我并不想要他的性命。”已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内心希望历史是误载的,八爷他们并不是死于非命。想到此处,心中突地轻松了许多,吁口气主动环住他的腰。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我急忙直起身子整理仪容,见我如此小心,他轻笑道:“没有什么不妥。”对他一笑,准备下车,只觉身子一轻,已被他又带入怀中。心中大窘,嗔道:“别人会看见的。”他抑住笑声沉沉地道:“就这样走了吗?”在他脸上匆忙亲了一下,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对21世纪的人们来说,无所事事的生活状态是超脱生命轨道以外的、是最奢华的享受、是最不可能的美梦。然而,在这里无所事事却是宫中众多妃嫔千篇一律、日复一日的生活。胤禛自进宫开始就进了养心殿理政,我闲来无事,随意在御花园逛逛,好巧不巧,就遇见了皇后和几个妃嫔。   心中虽不愿,但仍是向前向她们逐个见了礼。皇后乌喇那拉氏浅浅一笑道:“晓文姑娘可是赶巧了。”不想久呆,正欲开口请退,乌喇那拉氏又道:“既是如此,那姑娘就来坐坐吧。”面带微笑,缓缓走了过去,坐在了乌喇那拉氏的身侧。刚刚坐定,一旁的齐妃道:“姑娘果是容貌秀丽、仪态端庄。”未等我回话,她已扭头对着熹妃道:“妹妹,弘历已有十六了吧?”   心中暗呼不妙,遂紧紧地盯着熹妃,只见她面色一紧,随即满面笑容道:“是呀,前些日子皇上还说要亲自为这孩子指门亲事呢。”果然是未来的皇太后,思维缜密、洞察敏锐、言语得体,不软不硬地把话题绕过了。用眼睛余光掠了齐妃一眼,她却是脸露愤懑神色,暗自叹了口气,心中明白了弘时为何总是言语浮躁、言语不谨。   心情有些低落,没想到进宫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种情形。乌喇那拉氏轻哼一声,众人即刻住了嘴,她眼掠四周后对我笑道:“晓文,这些日子皇上可好。”挤出一丝笑容道:“皇上一切都好。”胸中酸味上涌,以后就要与这些女人共同拥有他吗?眼中有些热,道:“皇后,奴婢已出来许久了,怕是皇上已议完事了。” 乌喇那拉氏握了我一下手,轻声道:“去吧。”   走到路上,觉得双膝发软,耳朵里嗡嗡一片,胸口有些出不来气,一阵无声的哭泣顺着脊梁传上来,从两肩向全身扩展,拼命支撑着,踉踉跄跄往回走去。推开房门,重重地摔在床上,拉起薄被捂着头。紧紧咬住嘴唇,感觉全身发冷,胸腔中翻腾着无名的绝望。   过了许久,掀开棉被,只见窗外月色冷清,一片银光轻洒进来,起身向前来到窗前,抬头望着那轮明月,依稀可见到那传说中的桂花树,眼前一片模糊,眼眶里早已蓄满的泪水已是悄悄溢出眼角迅速划过脸庞。   没有意识,只是怔怔望着那轮渐圆的明月,直到双腿无力,身子缓缓向下倒去。在落地的瞬间,一双用力的手托住了我。无神地看着他的脸,感觉是那么遥远,抬起手抚了抚他的脸,依旧是那么的不真实。   脑中思维有些停顿,眼前渐渐变得灰暗,直到最后的一丝光亮也消失。耳边传来他焦急的叫声……   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看着眼前紧锁的眉头,心中有些心痛,仿佛已忘了昨日发生的一切,举手轻轻抚着他的额头。他一惊醒了过来,急切地问道:“感觉可是好了一些。”有些无语,遂默不作声,见我如此,他轻叹了口气,紧紧地搂着我,好似要把我揉进他的身子一般。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丝后悔从内心深处溢出,既早已知晓他的身边不只是我一人,明知自己希冀的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为何到现在还不能坦然面对这一切。用手指轻轻地在他的胸前画着圈,他僵硬的肌肉有些松了下来。他道:“以后我会避免的。”心中酸涩,为自己近乎偏执的情感,眼角的泪一点一点地向外涌,哽咽道:“我会尝试着和她们相处的。”捧起我的脸,他眼中载着满满的怜惜,他道:“我不想你为难自己。”挂着泪花微笑道:“我也不想你为我为难。”   静静地偎在他的怀中,心中感到一种深刻的依恋。 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第十九章   望着窗外那徐徐升起的圆月,强自压下心中涌起的一丝丝苦涩,闭上眼睛做几个深呼吸,感觉心中的郁闷之气释放了一些。长长地吁了气,心中安慰自己早晚会面对这一切的。   转身,看见他站在门边静静地盯住自己,四目相对,紧紧相炽,从他的眸中感受到了无限的深情及丝丝的疼惜。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要过去了吗?”他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望着我的眼睛道:“不要勉强自己。”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道:“对我没信心吗?”他双手捧起我的脸道:“如果你难过我会很自责。”靠在他怀中,脸埋在他的胸前道:“这是我的选择,我必须面对。”   门外高无庸轻声提醒时辰已到,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边向外行边道:“皇后会派人领你去女眷处。”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再也控制不住, 心伤难抑,趴在桌上呜咽起来。这就是自己追求的爱,这就是自己一直放不下的感情,这才知晓感情确是易放难收的,自己的投入的这份感情确是收不回了。   眼泪似是已经流干,唯有那丝苦涩的感觉仍深深地留在心底。   “又一个为他伤心的女人。”听着久违的声音,心中喜忧参半,抬起头,见八爷眼神淡漠地望着我。起身,怔怔地望着他,数月不见,这个面如冠玉的俊逸之人居然单薄了许多,心中测然道:“八爷这些日子似是清减了。”他微微一笑道:“是吗?”   作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坐定,我浅浅一笑道:“八爷来此,所为何事?”他收起笑容,目光凛然,眉毛一挑冷声说道:“听你解释。”心中暗自苦笑,居然最先要答案会是他,轻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什么解释?”他轻轻摇摇头后道:“若曦确已不在人世,可她的一切你又从何知晓。”不等我回话,他已眼睛微眯,面露迷茫道:“况且确如你所说,你们确是相像的就如一人。”   穿越时空,这个在二十一世纪都无法解释的概念,三百年前的人如何能够明白。怕是我说出来,他定会把我看作精神失常之人。霎时间,心中转了许多个念头,最后仍是决定继续隐瞒,理清思路我轻声道:“我虽不是若曦的面容,但不知为何我却有着她的思想。”   见他面色诧异神色,我续道:“她所有的一切我仿佛都历历在目,仿佛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声音哽咽,脑中闪出了以往的点点滴滴,他已失去了平静,急道:“那现在的你……?”截住他的问询道:“我在为若曦而继续生活。”   两人默默无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的脸露了一丝淡淡地笑容自嘲道:“若曦仍是爱着他的,她从来都不曾放下他。”我蓦然回神,居然有些无法回答,遂暗然垂首默认。他继续笑道:“果是若曦,我的感觉确是没错。”心中微怔,但霎时明白了他说的是那次别宛之行。   他站起,静静地盯了我一会儿道:“不要再顾及无谓的人,以后只为自己而活。”心中一暖,随即又生了一丝悲痛,我道:“八爷也放开一些吧,为弘旺也留条后路。”他轻描淡写地淡淡说道:“胜负已见分晓,我不会做无谓的事。”心中一松,这些天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说完,他走到我的面前,拉起我揽在怀中。本想离开,心中一动,遂静静地任他搂着。过了半晌,放开我转身大步向外行去,此刻,他的身形不再飘逸,只显得孤寂、悲苦。   望着门外的月光,禁不住思潮起伏,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要如何解释,头有些隐隐作痛。月光下一个长长的人影映入眼帘,抬头望去,来人已盈盈端下身子请安,急忙起身拦下道:“妹妹,使不得。”翠竹笑道:“改天就得改口称主子了,又何要不得。”   远远地望见一排排宫灯,心中有些退缩,压下掉头逃走的冲动,咬紧牙关款款而行,目不斜视跟着翠竹向前方行去。见我到来,乌喇那拉氏笑道:“妹妹终于来了。”   坐定后不经意地眼掠四周,发现面熟的只是他的众位妃子和十三的各位福晋,其他的大概是朝中重臣的妻子们。见我坐在皇后身侧,臣工的妻子福晋们面露诧异表情,但都一晃而过。宫中嫔妃见我如此,均是面色淡淡,似是早已知晓个中情由。兆佳氏和我目光相遇,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我也颚首微笑示意,或是因她对待绿芜的态度,我对她一直心怀好感。见我们如此,兆佳氏身边的富察氏则是脸色愤愤,一脸嫌恶。脸带轻笑,眼神则狠狠地扫过去,对视数秒,她慌忙别过脸,不再回望。   收回目光,面色平静地端坐着,心中却是暗自伤神,正在沉思,忽听周围一片寂静。抬头望去,却见小顺子领着一小队太监快步而来,远远地传来:“皇上驾到。”大家起身面色肃穆地立着,过了一会,胤禛面带微笑缓缓走来。随着众人跪倒在地,又茫然地随着众人起身落坐,脑中有些木木地,从此以后就要如此生活了吗?   席间或是胤禛刻意面露微笑,不似平日面色清冷。酒过三巡后众人终于放开了些,相互举杯共饮,行令助兴。女眷这边,也纷纷开始谈论衣饰、妆容这类轻松话题。众人许是吃不准我的身份,怕言语不当,对我只是点头示意,并不多说,这也正好合我心意,本就不喜如此费心费力地绕着说话。   枯坐了许久,终是有些坐不住,悄悄地起身向外行去。   躺在御花园的草地上,静静地望墨蓝的夜空中的那轮圆月,只见那月光如牛乳一般倾泻下来,像少女垂下瀑布般柔顺的长发,悄无声息地在地上溅起缕缕轻烟,泛起一圈圈的薄雾,然后慢慢弥散在空气里。霎那间,一切烦心之事似是都已逝去,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宁静而安详的,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有股淡淡的,月的芬芳。   脑中空荡荡的,仿佛意识被抽离的一样。过了很久,突然感觉眼前有些灰暗,月光似是被东西遮挡了。心中疑惑,睁眼望去,却见十四站在面前。起身坐了起来,朝草地上拍了拍,十四微微一笑坐了下来。静了一会儿,十四道:“八哥都告诉我了。”口中哦了一声,仍是不言语。   十四续道:“以后我会尽力护你周全,紫禁城内我虽是一个过期王爷,但我想办的事却也是很少有人能挡得住的。”听到这里,心中有些无奈,他此举是为了赎罪,但心念又一转,想起了十三曾说过的话,于是我苦笑道:“你们都活的好好的,才是若曦最希望看到的。如若宫中仍有你们的眼线,也请及时撤走吧,一个玉檀就足够了,不要再伤及无辜的生命了。”十四眸中一紧,冷声说道:“你真以为他会放了我们吗?只是现在他没找到适当的理由而已。”心知单凭自己一时劝说不能令他解开心结,遂闭嘴不语,见我如此,十四摇摇头道:“她的心虽是在他那儿,但我依旧开心,毕竟她仍在这个世间。”说罢,他起身大步向前走去。   时间在宁静中悄悄流逝,月亮也渐渐西斜,树的影子在草地上也越拉越长。身子没了丁点温度,打了几个响响的喷嚏,感觉噪子有些疼,遂起身向住处走去。   推开房门,透着模糊的光线,见他默默坐在床边。快步走上前,坐在他的旁边搂着他的腰,许是感觉我身子冰凉,他拉开薄被把我推了进去,随即在我身边地躺了下来。翻身侧躺看着他的脸,他面色如常,只是静静是盯着帐顶。过了一会儿,他转身面对面地盯着我道:“我只希望你是胤曦阁的女主人,你以后不必参加这种宴会。”   心中感动,眼中有些热,先前心中的委屈因他一席话消失的无影无踪。靠近搂着他的腰,偎在他的怀中,闻着熟悉的味道,心中被幸福胀得满满的。忽觉他身子有些轻颤,心中不解,抬头向他望去,只见他面色微红,目光热切地盯着我。顿时心中明白了他的意图,面色一红,羞赧地转身背对着他,心中有些担忧又有些期待,竟有些不知自己到底想怎样。见我如此反应,他轻轻叹口气,从背后搂着我的腰,两人静静地保持着这种姿势久久地默着。   日子又过了两日,大队人马停在宫门。我坐在马车上,从帘子的间隙向望去,他面带微笑站着,乌喇那拉氏等人则是轻声地说着什么,大概是临行关怀之语。闭着眼睛靠在软垫上,心中虽有不适,但一想马上就要回到属于我们两人的地方,整个人马上轻松了一些。   见他掀帘而入,马上闭目假寐,突觉脸上热气扑面,睁开眼睛一看急忙用手把他的脸挡开,他直起身子道:“就怕你如此,才不要你来的。”耳朵一热,急道:“我怎么了。”他望着我无奈地摇摇头。   随着离园子的距离渐近,人也越发高兴起来。   马车慢慢地停下来,外面的高无庸已轻声道:“皇上,前方的路上有些石块,可能要停一阵子。”胤禛沉声道:“尽快处理。”心没来由地抽了一下,浑身泛起一阵战栗,有股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不由自主地紧紧靠着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不安,他轻轻笑道:“越来越会腻人了。”听着他刻意的调笑,心中仍似压了一块大石一样,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见我如此,他也默了起来。   时间在静默中一点一点滑过,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他突道:“见过他们了。”心中有些迟疑,但仍道:“见过了。”听他好似无心的问话,一丝冷意自脚底升至背脊,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心中不知将会发生何事。   正在出神地想着,车外已有人道:“皇上,高公公吩咐奴才拿些茶水过来。”无意识地掀开帘子,只见一个精干的太监站在车旁,见我出来,那人快速从怀中掏出一物向车内刺去,心中一急,整个身子急忙向他靠去。   外面侍卫已大呼抓刺客,紧接着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听着耳边胤禛焦急的呼声,脑中有些迟钝,低下身子看着毡垫上的鲜血,顺着血迹向上看到自己腹部插着明晃晃的匕首,好像整个人又有了一些清醒,扭头道:“你没事就好。”   眼前越来越暗,觉得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站在云朵上越飘越远。心中有些欣喜,原来天上竟是这么美。忽听耳边有人不断地叫着我,细细听去,原来是胤禛,环顾四周,没有人影,心中有些急,顺着声音寻去……   好痛,痛得我倒吸了口气,费力地睁开双眼。耳边传来急切地声音:“太医,她醒了。”循着声音望着他憔悴的脸,想伸手抚住他紧蹙的眉头,试了几试,浑身软绵绵的,终是抬不起手臂,咧嘴笑道:“你的脸好难看。”   太医一阵忙碌后说危险已过,以后只要慢慢调理就行了,他的面色随着太医的诊断暖了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道:“总算可以放心了。”脑中一闪,想起了那日发生的一切,身子一抖,问道:“可查清了吗?”他眼神一闪,沉声道:“你不要管了。”见他这样,心中一沉道:“不会是八爷他们,他们不会使用如此拙劣的方式。”他盯着我的眼睛道:“我既已答应不会伤他们性命,你好好养身子吧,事情自会查清的。”   躺在床上养伤的这几日里,我每天都会细细思索这件事情,思绪经常在肯定与否定之间信马由缰,一天下来竟比以前应值还累。在这几日里陆续地来了许多人看望,仔细一想,却独独不见十三,问了几人,不是支支吾吾,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望着桌上的药,胤禛坐在床边责道:“为何跟身子过不去。”心中烦躁,赌气地不言不语,见状他叹口气道:“十三马上就会来看你。”我道:“那等十三爷来了,我自会喝药。”两人对望着,见他的眼中闪着疼惜与愤怒,心中虽有不忍,但仍是倔强地坚持着,他恨声道:“他们在你心中的份量果然很重。”说完,袖子一甩,出门而去。   望着窗外日落又日出,心中有些凉,九爷似是在这个月过世,现已是月底,终就是挡不住。听着外面急急的脚步,十三风尘仆仆地进屋站在床前望着我。端起床头的药喝了下去,静静地道:“九爷已经走了。”十三脸上闪出疑惑表情,道:“你如何得知。”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喃喃道:“他还是杀了他们。”   十三道:“皇兄并没要杀他们。”见我面露不信神色,十三续道:“这次事件已经查清,确是他们安插在宫中的太监动的手。只是皇兄已答应你,不伤他们性命,因此也只是下令严加看管他们。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活着会比死了痛苦的多。”心中细细地琢磨十三的话,有些心灰意冷,苦笑道:“那八爷呢?”十三摇摇头道:“你为何还是如此看不开,对于八哥来说,随着四哥的继位他的生命也就毫无意义了,他如今仍活在世间,那只是他还牵绊于弘旺。”   见我不言语,十三道:“皇兄从不受他人左右,却心心念念地记着曾经答应过你的事,这本不是他的作风。若曦,不要再难为皇兄了,看着心爱的女人在眼前受伤,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内心的苦楚是我们无法体会得到的。”   闭目凝思,心中有些苦涩。每次遇事只是一味地怪他,却丝毫没考虑他的感受,或许他也极度矛盾,或许他也需要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心中涌起一丝自责。此刻心中急切地盼望他能出现在我的眼前,可天不遂人愿,自那日后,他居然一次未来探望。   第二十章   半月时间转眼即过,天也渐渐地凉了起来,轻轻地向前移动着步子,一阵轻风拂过,满地的落叶便如飞浪般向我涌来,身旁的树上,还不时散落几片,飘飘扬扬,或是落在身后,或是落在头顶上,看那叶子,皱巴巴的,枯黄黄的,煞是难看。   踩着层层叠叠的落叶身上,发出“吱吱”的响声,仔细聆听,似是生命逝去的声音。想到此处,心中一颤,生命竟是如此脆弱,脆弱的简直不堪一击,每个人或许和死亡只是咫尺之遥。想想宫中诸人活得如此劳心劳力,心中喑自叹息,不知道到底值得不值得?   无目的地随意而行,忽听前方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望,有些无奈,同时心中又暗暗讽刺自己,心中真的如此挂念他吗?居然又是无意识地来到正大光明殿的外面。迎面而来的应该是散朝的大臣,耳边不时地钻进他们谈论的话语,众口一词,句句都与阿其那、塞思黑的罪行有关。心中难受,转身向回走去。   “晓文。”听到十三的叫声,停下脚步,十三走过来道:“身子还没康复,如果找皇兄可以在住处等,这么走来走去,怕是对伤口不好。”苦笑道:“哪里是找他。”十三哈哈一笑道:“难不成是找我。”不理他的取笑,掐指算算日期,心中一痛,似是被一个利刃从中刺穿了一般,步子一缓,有些凄苦地说道:“你何时去八爷府中。”十三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对,静静地瞅了我一会儿,道:“到时我来接你,只是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为他伤神。”   坐在马车上,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隐隐作痛,总之感觉身子疼痛难当。感觉只是一会儿功夫,马车已到了王府,站在门前出神地望着大门,没有想到自己仍有再进去的一天,更没有想到自己是来亲眼目睹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的。   望着眼前新建的四面围以高墙的石屋,心中已全然没有了悲伤。窗内的八爷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笑问:“你这样一而再地帮我们,皇上不会责怒于你吗?” 允祥看我一眼淡淡一笑道:“如若这是若曦的意思,皇兄即使生气,也不会说什么的。”   八爷静默了会掠我一眼道:“我去后,弘旺……”我道:“皇上不会降罪于他。”十三接口道:“八哥请放心,我在一日必看顾他一日。”八爷收起一脸淡然,长揖一礼道:“谢十三弟。”十三急忙闪开道:“八哥不可。”   行完礼后,八爷转身面朝墙壁而坐,不再回头。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背脊虽瘦却依旧直挺。十三凝视半晌,向八爷静静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他边走边道:“我在车上等你。”   两人不发一言,时间在可怕的静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许久之后,他道:“为何还不走。”他淡漠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异样,仿佛现在的他仍是意气风发时的八爷。我道:“没有要交待的事吗?”屋内的他低头沉思了一会道:“我去后,如果可以保住全尸,麻烦你将明慧的骨灰与我合葬,如果是被粉骨扬灰,那也麻烦你把她的与我撒在一起吧!生前我未能做到与她长相厮守,死后希望能遂了她的心愿。”   霎时,脑中闪出了那个爱憎分明的女子,想着她决绝地自焚,浑身激凌凌地抖了一下。默默地望着他的后背道:“我会让她如愿以偿的。”他身形未动道:“记住我说的话。”一怔,即而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一暖道:“我会放开心胸,好好生活的。”说完,转身向外行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来去之间是两种迥然不同心境。   因知八爷的选择,来时满腹的悲伤已散去,取面代之的是轻松愉悦的心情,有些领悟到死亡或许并不可怕,可怕是生不如死而必须生。   站在门口再一次凝视这座府第,心中提醒自己从此以后将永远和若曦这个名字告别。想到此处,心中一轻,向马车行去。   正在前行,脑中忽地想起一人,遂转身向湖边望去,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衣服,脸上已无恨意,只是面色极为凄若,心中不解她为何如此,抬脚欲向她行去。那姑娘似是知道了我的意图,先我一步快步走开。脑中有些疑惑,总觉得这位姑娘和自己有莫大的关联,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坐在车上,心中仍是想着她,十三见我面色凝重,他开口道:“若曦,你以前总是愿意记住美好的东西,总是愿意原谅,既是已知八哥的选择,以后不要再和皇兄闹别扭了,这些日子四哥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听着十三的话,回过了神,甩甩脑袋,静默了一会儿道:“以后不要再叫若曦了,从此刻起我只是晓文。”十三面色有些欣喜,却调侃道:“皇兄终是要幸福了。”和十三对视一眼,浅浅一笑,不再作声,心中却在思忖回去后自己该如何取得他的谅解。   漆黑的夜空似乎早已沉沉的睡去,只留下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点缀着这黑暗。   默默地站在院中的树下,眼睛则是紧紧地盯着院门。回到园子已有三日,但依然不见他的身影,丢下矜持,特意等他。听着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心中有些泛酸,眼泪不由自己控制已顺着脸庞滑落。   他似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脚步一缓,正有些欣喜,却见他未停脚步径直向内院走去。泪眼迷蒙,心中有些怨气,遂重重地踏着地面紧紧地跟着他。进屋,隔着屏风,默默地看着他,他却慢条斯理地躺在了床上,把我当做了隐形人。   心中的愤怒一点一点的膨胀,最后直冲脑门,愤然走至床边狠狠地盯着他,他却是面色平静地回望着我。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眼泪倾泄而出,过了半晌,他叹口气起身把我抱到床上。   背对着他一直呜咽着,这几日的委屈在此刻全部释放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感觉他轻轻地搂住我的腰肢,翻身过来望着他,四目相望,发现了他眸中的款款深情,心中一软,钻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搂住他。   他轻柔地捧起我的脸,深情地望着我,我面色一红,主动地把脸靠近,轻轻地吻住他,他身子一僵,随即回应起来,他的吻渐渐地由温柔变的激烈,唇齿轻咬着,舌尖深深的探求着。我已无法控制自己,只觉得身子越来越酥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用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而他则是两手轻颤地解开了我的盘扣……   望着窗外灰朦艨的晨色,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有些羞涩,居然是自己跑来和他……双腮发烫,拉起被子捂住脑袋,耳边传来他哈哈的笑声,被子已呼地一下被他拉开了。他打趣了许久,我心中突地有些疑惑,板着脸问道:“昨晚为何对我视而不见。”他绷着脸思索了许久,忽地大笑道:“我不如此,你会跟来吗?”   心中大嗔,用胳膊大力地搡他,他依旧是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他收起笑容,凝目望着我道:“若曦,以后来这里住吧,这本就是为我们准备的房子。”我低下头贴住他的前胸道:“以后不要叫若曦了,她已经去了,我说过从此以后只是晓文,若曦的一切再与我无关。”顿了一会儿,他道:“不管你叫什么,在我心中你永远是若曦,只是我的若曦。”   心中一暖,口中唔地应了一声,双手无意识地在他的胸前摸索着,忽听他喉中咕噜一声,抬头一看,急忙披衣起床,身后传来了他闷闷地声音:“还是这么会磨人。”   坐在院子里细细地翻着手中的书,这是年初他令人整理的《悦心集》,里面都是些看透世事,任情放达的文章。虽知他极喜佛法,却不想他竟如此透彻。   正看得出神,感到书本的阳光被人遮住了,抬头一看,原来是十三,见他神色有异,合上书问道:“发生了何事?”十三哑着噪子道:“八哥的后事已安排妥当了。”心中一惊,急道:“可是有麻烦。”   十三一脸的悲苦,道:“我真羡慕他们。”心中一震,书本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霎时明白了十三为何如此,噪子有些颤道:“我一直以为你看开了。”过了半晌,十三仍是不言不语,一股无以名状的悲哀占据了我的身心,原来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男女老少、坚强于否的分别。理清思路,问道:“如果绿芜真的回来了,你准备如何安置她。”十三猛然抬头望着我,坚定地道:“即使浪迹江湖也不再放手。”   望着十三眸中那抹令人绝望的沉重,我的心无比难受。他定然不知他深爱的绿芜会在宫中,他也定然不知他一直信任的挚友向他隐瞒了绿芜的下落,他更定然不知这或许是他尊敬的四哥一手安排的。如果他知道是被这些至亲的人欺骗,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以如今胤禛的地位,他会向十三隐瞒此事,那只说明这是绿芜要求的。想起这个和十三患难与共的奇女子,心中涌起丝丝疼痛。   两人默了半晌,心中突地有了主意,拍拍身边的椅子,十三怔了一下,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无力地坐了下来。静静地瞅了十三一会,见他依旧陷在悲痛的情绪中,遂轻轻地对他说道:“如果你陪着她流浪江湖,怕是绿芜不会答应吧,要不她也不会忍痛出走。”   听着我的话,十三扶着双腿的手哆嗦了一下,或许我的话说到了要害,这也许正是他所担心的,要不这么多年来他不会如此沉静,并没有派人出去大肆寻找。见十三更为低沉,心中不忍,于是我道:“凭你们现在的地位,如果给一个女人新的身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开始十三面色迷茫,过了一会儿像是反应过来,眸中闪出一丝欣喜,只是瞬间又面露挫败之色。心中知晓他为何如此,心中有些暗乐,一个在政治上有着敏锐头脑的怡亲王,在感情上却也如此手足无措,这或许就是爱到了极至,患得患失的心理吧。   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我感觉过了半了时辰,十三才道:“那我要如何做。”转过脸看着他,他已面色平静如水,只是双眸闪着激动的光芒暴露出了他的内心情绪,见他已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对他一笑道:“如果皇上倚重的怡亲王病了,又有一个合适的人及时地提醒皇上他为何生病,那你说皇上会怎样做。”十三和我相视一笑,他摇摇头道:“敢于算计皇兄的人怕是你是第一个。”   想了一会儿,我道:“此事成功于否有两个关键,一是你的病不能让任何人怀疑,二是不知绿芜能不能找得到。”虽知绿芜对十三的病会万分焦急,但仍是不能肯定她会出来和十三团聚,毕竟她知道胤禛会不顾一切地医治他。不能给了十三希望后,又马上让他失望,怕他禁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   十三的笑容定在了脸上,霎时脸色已是苍白一片,他有些不确定地道:“绿芜会见我吗?”心中一沉,心中也有些犹豫起来,但转念一想,不能在此时自己先打退堂鼓,脸上挤了一丝笑道:“她如果得到你生病的消息一定会回来的。”   真是世事难料,本想让十三装病,却不料真的发生了状况。看着榻上的十三,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出了这么个主意,如果十三真的有个什么好歹,那我可真的不知该如何向绿芜赎罪。   十三好似知道主角已经登场,沉睡中的他口中喃喃地叫道:“绿芜。” 悄悄地看了身边的胤禛一眼,发现他脸色沉沉,眸中喜怒难辩,正在打量他,他已带着探究目光望过来,我带着满腔的心虚慌忙扭头。过了一会儿,他向榻边的兆佳氏开口问道:“十三弟怎会从马上摔下来。” 兆佳氏面色凄苦、两眼含泪回道:“爷这些日子下朝后多是一人去骑马,不知怎么回事就摔了下来。”   或许是做了亏心事的缘故,总觉得胤禛看出了什么。心中不安,上马车后就靠在软垫闭着眼睛,装着很困的样子。静静地过了很久,有些沉不住气睁开双眼,见他神色淡淡地望着我,心中一慌,急忙又闭上了眼,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语。   拥着被子窝在床上发着呆,一阵风自窗户吹来,桌上微弱的烛光左右摇摆,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心中有些苦恼,他这两日对我不理不睬,不知怎么向他开口说绿芜的事。   见他进了房中,仍坐着不动,他见窗子大开,走过去关上,转过身坐在床上淡淡地道:“苦肉计十三弟已经用过了。”心中微怔,忽地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面色一赧,低下头道:“你都知道了。”他道:“绿芜已回去了。”刹那间,心中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填的满满的,兴奋地拉着他的手道:“十三终是没有白受苦。”他摇头轻笑道:“本来这些日子就准备再劝劝她的,十三弟的摔伤可是恰到好处啊。”长长地吁一口气,小声嘟囔道:“早知这么顺利,就不这么提心吊胆了。”他好笑地看着我,伸手赏我的一个暴栗道:“馊主意可真是不少,只是不要好心办坏事,十三这下要躺个把月了。”心中一惊,突地明白十三为何会落马了,他既是装病,就把病落到了实处,他是不愿欺君,他还是把他的四哥当作皇上来看的。   心中涌进了一丝悲哀,跟着轻轻地叹了口气。见我如此,胤禛笑道:“既是把最难办的交给了我,那你有何表示呀?”本来正在出神,听他如此一说,面上一热,掀起被子蒙着头躺在了里侧,他闷声笑道:“脸皮还是这么薄。”说完,掀被而入,两人的身躯紧紧纠缠着彼此。霎时,满室春光旖旎……   第二十一章   转眼深秋已至, 秋风凄冷, 寒意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坐在马车上瑟瑟发抖,紧紧地裹了裹身上的斗篷,身上依旧没有一丝暖意。自听到绿芜回府就一心想去看看,可胤禛却说应该给十三他们一些时间,因此一下就拖到了现在。   正在神思缥缈,忽感一阵冷风灌入,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向坐在帘子口的菊香看去,她急忙放下帘子讪讪一笑道:“我看看到了没有。”见她一脸惶恐的模样,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见我并没怪罪,她脸一松,神情有些开心。   新进园子时一直不解胤禛为何会在胤曦阁内安置一个如此粗枝大叶的宫女,随着日子的流逝才渐渐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想使胤曦阁成为一方净土,他不想阁内出现另外一个玉檀,必竟玉檀的死带给若曦伤害的严重性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暗自叹了口气,靠在了软垫上。心中有些发愁,不知要如何向绿芜说自己的身份?迄今为止,胤禛并未询问自己的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当然也不知道十三是如何对她说的?正当左思右想,马车已稳稳地停了下来。外面已匆忙来了一个奴仆掀开了帘子把我搀了出去,站定,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十三和绿芜,十三脸上漾着幸福的光芒,绿芜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   见三人如此站着,十三哈哈一笑道:“四嫂,进府吧,如果冻坏了,可是会有人怪责我。”脸上有些热,白了他一眼,笑着道:“前些子不知是谁愁眉不展……”未等我说完,十三已截口道:“好嫂子。”见十三面色微红,心中有些暗乐,爱情的力量确是不可思议。   望着这洁净淡雅的房间,水蓝色的床幔及被褥、小巧的梳妆台……鼻息间还弥漫着幽幽的清香,房中的一切摆设都符合绿芜的个性。   收回目光,默默地看着对面的绿芜有些难以启齿,绿芜好似知道我的为难,她微笑道:“多日不见,姑娘一切可安好。”我微一颌首,暗暗地松一口气,笑着问道:“十三可知道你是从宫中回来的。”绿芜许是早已知晓我会有此一问,她仍微笑着道:“当年皇上找到我时,我实是不想再回来,可是皇上却说天下虽大,但爷如果执意要找,那他一定会寻到我。既是不想见他,只有藏到他无法触及的地方。因此,我就住到了那里。”心中有些震惊,忽地明白当初找到假绿芜时为何会面容俱毁。细细想了一会儿,明白了当时胤禛为何这样安排,这样他既能保护绿芜,又让绿芜生活在了他的视线中,待时机成熟就会安排她和十三相聚。   正在凝神细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绿芜已盈盈站起,面带肃色道:“请受绿芜一拜。”说完径直跪了下去,心中大惊,但转瞬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急忙起身拉起她道:“你又何必行此大礼,这本是我的错。”见绿芜有些错愕,我心中涌起一丝苦楚,当年如若我没有私心向八爷提供一串名单,又何来十三的十年圈禁,又何来这后来一切的悲剧。我收起满腔悲怆,道:“那承欢……”我的话尚未说完,绿芜已是面色一白,眼中闪出悲苦神色,过了好久,眼眶有些红道:“承欢在园子里或许对她更好,绿芜已经死了,我现在名叫张慧之。”   听着她悲切地声音,只觉一丝丝凉意自心中滑过。或许真是天意弄人,世上似是不停地演绎着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这样的故事,好多年,好多世,不断地重复。就如眼前的这个为了爱而身心受创的可怜女子,既是和十三在一起了,也要忍受着骨肉分离的痛苦。   不想再沉浸在这沉重气氛中,起身道:“既是如此,有空我会带承欢回来看你。”绿芜没有应声,有些疑惑,遂扭头瞅了她一眼,见她欲言又止,显然是不知如何开口。心中微怔,不知她为何事为难,我微微一笑,静静地站着等待着她的下文。见我如此,绿芜嘴角掠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道:“以后承欢你要多费心了。”知她定不会为此事难以张嘴,我道:“有事不妨直说。”她又沉了一会道:“以后不要把承欢嫁入官宦人家。”   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我也确实不想让承欢再重复我们的日子。见我应下,绿芜又要躬身言谢,急忙越过,摆摆手走了出去,边走边道:“不必来送。”   出得院门,见十三站在长廊上默默地站着,一阵风吹过,他的衣角随风飘扬。我拉紧衣服走过去,站定,戏道:“形单影只的日子已彻底结束,为何还是这副模样。”十三重重地叹了口气,仍是不言语。   又一阵风吹来,浑身哆嗦了一下,心中暗暗骂这鬼天气。抬头望了望十三,见他仍是不开口,抬腿就走,决定不再虐待自己,既是绿芜已回,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走了几步,心中犹豫一下,转身道:“我真走了。”十三斜了我一眼,见我两手紧紧地抱着膀子,轻轻地摇摇头边走边道:“跟我来吧。”   跟着十三来到了他的书房,房中已放了炭炉,慌忙走过去坐在旁边。里外冷暖太过悬殊,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拿起身上的帕子擦了一下。见状,十三大笑道:“不知皇兄看上了你哪点。”嘴一撇反击道:“不知绿芜看上你哪点了。”   一下子感觉心情大好,好似又回到了以前我们被戏称“拼命十三郎”和“拼命十三妹”的时候。正要再往下说,却觉得气氛有异,抬头一望,十三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面色有些许沉重,好似还带着一丝丝的六神无主。   心中大奇,不知何事令当今权倾朝野的他感到棘手。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见他仍是没有回神,拿起烫好的酒抿了一口,顿时心中暖暖的。   过了许久之后,实在有些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事令你如此模样。”十三幽声道:“我很怀念在养蜂夹道的十年光景,那里环境虽不济,但有绿芜陪在身边,我整个人很踏实。”   手一顿,酒洒了出来,知晓了十三为何会如此,难怪刚才这一直感觉怪怪的,原来是经过了这么许多事以后,那个才情品性俱佳的绿芜已不复存在,现在这个名叫张慧之的女子心中有着太多的担忧和顾虑。   拿起手中的酒杯,满上后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以后至于绿芜到底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那就要在你了。”十三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接过我递的杯子一饮而进,然后他道:“对,以后怎样就在我了。”说罢,拍了拍我的肩膀。   忽地想起一事,问道:“为何取张慧之这外名字。”十三道:“这是皇兄的意思,现在绿芜是张廷玉的外甥女。”心中恍然大悟,刚才听到绿芜提起这个名字时就觉耳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巧。   想起他就想起了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她既是他的师妹,那他定然知晓她的身份。心中主意已定,只是不知要如何找他,脑中一闪,想到了一个地方。斜睨了十三一眼,道:“可否借府上一人。”十三嘴角逸也一丝怪笑道:“要借何人。”见他又要打趣,心中充满了无奈感。我正色对十三道:“前些日子寻了个喝茶的好去处,和园子里大不一样,今日难得出来一趟,想再去一次。”十三看我这样,也正色道:“我陪你去如何。”敛了脸上的笑容,无力地道:“你只要派个熟悉外面街道的人就行了。”十三道:“若你有了闪失,我如何向四哥交待。”   理理衣服,穿上斗篷,心中暗暗祈祷,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道:“爷,李大人有急事求见。”我心中一喜道:“你公务要紧,还是不要去了。”   走进菊舍,站在门口望了一周,发现他并没出现在这里,心中有些失望,见小二面带疑惑,抬手示意要去二楼。望着空荡荡的二楼,心中完全失望,但既来之则安之,就尝一下这里的茶究竟怎样。摒退随从,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忽听楼梯有脚声传来,随意瞟了一眼。待看清来人,高兴地摆手叫道:“张毓之。”   两人坐定,寒暄了几句后我直接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令师妹叫什么名字,和廉亲王府有何关联?”似是没有想到我会问得如此直接,张毓之怔了一下,随即接口道:“师妹入门比我早,我只知她名叫吕岚曦,她的一切都很神秘,师父和她从没露出半丝口风。若说她和廉亲王府有什么关联,那就是自下山起她几乎每天都去王府门口。”   来到这里本想解惑,却不想听过以后心中疑虑更多。凝神苦思,还是不知所谓,扯扯嘴角,叹了口气,对他笑笑道:“今日为何你也来了?”张毓之露出一丝尴尬神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道:“我极喜欢这里的环境。”   因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倍觉失落,正要开口说要回去,楼梯上传来嗵嗵的脚步声。侧身一望,原来是菊香。她快步走到身边躬身道:“园子里已派人催了两次了,现在马车已在外面候着。”   见她神色不似以往,心中有些犯嘀咕,不知园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站起,匆忙对张毓之道:“今日我们的谈话……”张毓之静静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微笑道:“不要耽误了正事,快走吧。”听他这么说,知他已然明白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向他盈盈一笑,转身向楼下走去。   不知何因,自上次见到吕岚曦起,心中一直有点不安,说严重点,甚至有些惶然。没有任何根据,只是自己作为女人的第六感。   走出菊舍,看见两辆马车停在门口,高无庸站在其中一辆马车的车辕旁,心中有些微怔,随即明白了他为何会在此地出现。心中一阵暖流过,顿时身上的寒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嘴角挂着笑向高无庸微微点了一下头,急步向那辆车走去。   上得马车,见他若有所思看了车外一眼,即而面带一丝笑意望着我,见他笑得古怪。遂挑起帘子一角向外望去,却见张毓之不知何时已下了楼,正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这辆马车。   心中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无奈地长呼口气,身子向他移去,扯开他袖着的双手,钻进他的怀里,并把冰凉的双手插进他的袖口中。脸紧紧地贴着他,感觉身子又暖了一些。   感觉他也似轻呼了一口气,大概他现在也很无奈吧,心中正在暗暗偷乐,耳边已传来他的吩咐声,即刻工夫,高无庸已掀开了帘子,放入了一个暖炉。心中有些纳闷,但仍窝在他的胸前,抬头问道:“哪里来的炉子?”   他把我的手又往里塞了塞,面无表情地道:“本来我是怕冻着了某人,巴巴地去了十三弟那里,却不想……”说完,还装模作样地重重叹了口气,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模样。就因他今日政务繁忙才没要求他一同前来,听他这样一说,心中有些好笑,同时又有些感动。   抽出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不想说话,只想这样和他静静地拥着,他似是也被我感染了,把我抱到他的腿上,双手环着我的肩,两人虽是不言不语,但心中都明白此刻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   默默地过了好久,他轻轻地道:“无论以后有什么事,你都不要再想着离开,胤曦阁是你永远的住所。”忽听此言,抬头凝视着他,他眸中淡淡地,看不出任何感晴色彩,见我如此,他的面色渐渐地柔和了起来。   有些气闷,向外挣了挣身子,想离开他的怀抱,他手一紧,轻笑一声,自嘲道:“我是怕某些人再次出走,如今可不同往日了,外面都已有人接应了。”霎时明白了他话中的含意,我看着他的脸,‘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抑制不住,心中大乐,我大笑道:“我可以理解成你吃醋了吧。”平常都是他取笑我,这次居然反了过来,被我如此一笑,他面色有些红,紧接着他脸色一转,两手突地向我的肋下伸来,急忙挡住他的手,求饶地媚笑着,并用眼神示意外面还有人呢,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无奈的浅笑。   两人又闹了一阵才静了下来,仍靠在他的怀里,回味着刚才发生了一切,有些心折,他在我面前已完全不设防,不论什么事都不会刻意瞒我。心中流淌着甜密的暖流,抬起脸对着他的面孔亲了一下。   他抚住被我亲过的地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有料到我会如此主动,只是眨眼工夫,他眸中涌起一股极淡的笑意,伸手揽过我的头,我顺势靠在他的肩头,他抚摸着我的秀发,柔声道:“感谢上苍,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天气越来越凉,我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平常只是穿梭于正大光明殿与胤曦阁之间。   这天,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北风嗖嗖地刮着,挟杂着吹起的树叶遒劲而凛冽地拍打门板。下意识地往炭盆前又凑了凑,一边喝着茶一边捧起书本继续看。   门外响起了轻轻地叩门声,起身打开房门,见高无庸站在门外,急忙道:“请进。”高无庸快步进屋,未等我开口询问,他已开口道:“万岁年自早朝后一直在大殿里,奴才惶恐,特意来请姑娘去看看。”心中有些担忧,定了定神问道:“早朝所议何事?”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圣祖爷……”想了一下,心中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笑着对他道:“皇上只是太忙了。”他抬头疑惑地望了我一眼,急忙低下头道:“奴才告退。”   算算日子,再过半月就到了康熙的忌日,这时的他不需要任何人在他的身边,他只需要静静地独自舔噬自己的伤口。心无法静下来,来回地在房中踱着步,借以缓解自己紧绷的神经。   望着窗外天色渐渐变暗,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开门向外行去。刚走两步,发现了小池塘边的他,头发微乱,衣角随风飘舞,两手背于身后,无神地仰望着。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我有些慌神,急忙跑过去抱着他,只觉得他身子冰凉。   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哽咽道:“胤禛,让我一起分担你的悲痛,我是你的爱人,我不忍心看你如此难过,你这样子我的心很痛,我也不希望你把所有的事都扛在自己的肩头。”他身子一颤,眼神投在了我的身上,默了一会儿,他拥着我向房中走去。   夜里,他睡得极晚,也睡得极不安稳。   第二十二章   自那晚后,胤禛病了,病势汹汹,因知历史,又知他是伤心过度又加上风寒,心中开始并不是很担心。但望着太医面色沉重的来回穿梭,心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   望着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中的的他,眼中有些热,极力忍住即将落下的泪,向太医问道:“皇上何时能醒转?”太医躬身道:“风邪为百病之长,皇上风寒入侵,其他邪气必须依附于风而侵犯人体。冬天本是风加寒气盛行……”有些不耐,打断他的话道:“可有了方子。”听到我的喝声,太医哆嗦了一下道:“药已经煎上了,只是夜里需有人陪在身边。”   听完太医的回话,心渐渐地平稳了许多,不似先前那么的急怒攻心。摸摸他滚烫的额头,吩咐菊香去换盆水。待一切安排妥当,高无庸低声交待众太医不可远离,而让其他人都散了,他则是静静地垂首立于门边。   换了数不尽的帕子,换了无数盆的水,他身上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原来不知不觉已过了一宿。眼皮有些涩,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终于放了心,握着他的手,打了一个哈欠,趴在了他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转,抬起头揉揉眼睛,却见胤禛以手支腮,侧躺着看着我。两人静静地望着彼此,他眼睛里的神情由怜惜慢慢归于平静而后充满渴望,我的泪一下子如洪水般在脸上肆意横行,见我如此,他将我拉上床紧紧拥在怀中。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道:“傻丫头,我不是好好的吗?”我本是无声地哽咽,听他如此一说,一下子变成了嚎啕大哭。他有些手足无措,大概是从没有见过我这样失态。 他捧着我的脸,深情地望着我,随即轻柔地吻上了我的脸,吮去我颊上的两行泪。   他的吻自脸颊移向我的眉眼,最后停在唇上,温柔而绵长,我也没有了以往的羞涩,脑中空空的,只知道笨拙地回应他。此刻,对我而言,一切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仍在我的身边。   当一切平静下来,枕着他的胳膊偎着他的怀中,虽然表面沉静,但内心却在暗自思索,虽然自己知道的清朝历史少得可怜,但太子的两起两落、年羹夭的惨淡下场、八爷和九爷的去世……确实一件一件的应验了。而现在已经是雍正四年,想到这里,一股寒意直冲心头,霎时额角渗出丝丝冷汗,下意识地紧紧搂着他。   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转身过来抚住我的脸道:“人生病虽是很正常的事,但看到你为我担心,我却非常开心。”见我仍是一脸惊悸地不言不语,他微微一笑道:“别想了,睡会吧。”   仍是大睁双眼,身子仍贴着他,他吃吃一笑,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视线渐渐模糊,终是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我疲倦地闭上了眼,朦胧中依稀看见我们乘一叶扁舟,在莺红柳绿的三月,踏水而行。碧波涟漪,我身着月白色的衣衫倚在船头,而他则是为我细细地梳理着一头的秀发。听着远处的乐音幽幽弥漫,我满目柔情地望着他,他突地脸色一变,整个身子向后倒去,望着他身上流出的血,我挥舞着双手扑了过去大哭:“胤禛……”   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慢慢地睁开眼睛,泪水仍是止不住,梦境是如此的真实。向房中望了一圈,发现他已不在房中,起床整理,然后急急地出门,他身子才好,怎敢马上开始理政。   走出院门,忽闻前方有杂沓纷纷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乌喇那拉氏等妃嫔,应是得信来看胤禛的,上前两步向她们逐个见了视。   乌喇那拉氏一笑道:“皇上这一病,可是苦了姑娘了。”知她是真心说的这些话,心中的不适少了几分,遂笑着回道:“哪敢道苦,这也是我的份内事。”她眼中的笑意加深,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道:“以后皇上的身子要让姑娘费心了。”   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微一颌首算是应了,她盈盈一笑道:“皇上的身子已无大碍,我们也就回宫了。” 乌喇那拉氏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齐妃已冷笑着向皇后道:“皇后娘娘,听闻这阁内景色秀丽独特,我们既是来了一趟,就开开眼吧。”众妃有的面露期待,有的则是闪了一丝看好戏的神态。   此时已是初冬,树叶早已凋零,只剩下灰黄的枯枝,众花也已凋谢, 只有一些菊花独自点缀着这院阁,阁内已是黯然失色,哪有她所说的景色秀丽之说,一丝苦涩在心房中漫延,有些无语,遂静静地站在那里,面上还带一丝笑意。   乌喇那拉氏面色一沉,冷声道:“皇上的院子也是你等随意观赏的,真是反了你们了。”众妃面色一凛,匆匆地瞄了齐妃一眼,俱垂下了头。   乌喇那拉氏拍拍我的手,微笑道:“妹妹,前些日子宫里缝制了一件狐皮子斗蓬,回头我差人给妹妹送来,这狐皮子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最奇的是它居然全是白色,没有一丝杂色。前些日子我就寻思着,只有妹妹才有这种气质穿它。”   见齐妃眼中闪着怨毒的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浅笑着道:“谢皇后的厚爱,只是我冬季里也甚少出门,还是赏给需要的人吧。”见我推让,她脸上笑意渐少,心知她不悦我拂了她的面子,两人正在尴尬,她身边的熹妃笑着道:“这是皇后的一片心意,妹妹就收下吧。”   看熹妃好似面带深意,决定不再推让,向下盈盈一拜道:“谢谢姐姐。”听着我的称呼,乌喇那拉氏脸上先是微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堆满笑容,紧紧地握了我的手一下,举步向外行去。   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一行人的离去,突然乌喇那拉氏扭头望了内院一眼,眼中掠过一丝似悲似哀的神色,心头一震,不由得后退两步。心中一阵悲凉,在这个特定的朝代里,女人的悲哀,或许不在于她生为女人,而是在于这个社会强加给女人的种种不公。   心情有些许低沉,低着头慢慢地踱出院外,脑中空空,没有一丝自主意识。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刺骨的风吹来,打了一个冷噤,抬头望望阴霾的天空,浓云低低地压在天空下,一块块一团团或青或灰或黯紫,像说不上名目的一群怪兽在轻霭霾雾间互相挤压重叠沉浮升降。刹那间,细雨星星点点地洒落下来,冷得有些浸骨的雨丝把我的神经一点点地敲醒,蓦然回神,猛地想起今晨的梦,心中暗暗责怪自己,为何还为无谓的事伤神。掉转身子,急步向胤曦阁的方向跑去。   匆匆忙忙,刚到院落门口,看见弘历迎面走来。自那次林中偶遇之后一直没有再见到他,这些日子没见,或是他个子长高的缘故,觉得脸颊也显得瘦了许多。   两人微微一笑,他错身让开了路,我前行几步正要离开,突地觉得今日他有些异常。遂转身道:“这雨似是越下越大了。”听着我的话,他转身笑道:“这是留人的意思吗?”向他淡淡一笑,转身向院中行去。   快至正厅,一个人影急速地自廊中冲了出来,来不及闪避,一下子被了撞了个趔趄,身子不由得向后摔去。心中正暗暗叫苦,却感觉身子被扶住了。扭头看去,原来是跟来的弘历扶了一把,轻扯嘴角笑了一下。顺着弘历的目光向肇事者望去,却见弘时目光阴冷地盯着我们。心中有些冷,他还是这副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向前走去。   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他冷冷的声音:“姑娘似是忘了曾经说过的话。”我听得一怔,脚步随着缓了下来,细细地想了数秒,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回身,边向前慢行边道:“我所做的都是自己的份内之事。”   他续道:“以我看,现在姑娘的份内之事应是好好侍候皇阿玛。至于其他的,姑娘还是少插手的好。”心中气极,脚步停了下来,转身定定地看着他,面带一丝笑意,回道:“我应做何事,好似也不用三阿哥指手划脚。”   瞬间,他脸色转黑,额头青筋暴起。见他如此,弘历道:“三哥,你逾越了。”听弘历这么一说,他面色一转,嘴角带着一丝讥笑道:“我乃堂堂三阿哥,有何逾越。”心中明白他为何这样说,突然之间,有些可怜他,有些无奈地笑笑,对他福了一福道:“奴婢见过三阿哥,三阿哥吉祥。”说完,我扭头向内院行去,不想再与这个嫉妒蒙了心门的孩子一般见识。   进房,绞了帕子递给弘历,见他擦拭后身衫依然半湿,随手召来院中的一个小太监,交待他快速去取一套干净的衣衫。小太监许是觉得我们两人心情不佳,应了一声便一溜烟地跑了去。   围坐在炭盆的两旁,两人不约而同地把手放在炭火上方烤。四目一望,发现他眉宇间有些许不自然,见他如此,我心中也有一丝尴尬,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他装着不经意地眼掠四周,道:“好些日子没来了。”   这本是承欢院中我的房间,虽是一些日子没在此居住,却依然被打扫的纤尘不染、窗明几净。他这样一说,我是越发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讪讪地问道:“你阿玛可是还在前厅议政?”他看了我一眼答非所问道:“你似是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不等我回答,他又紧接着道:“这样过日子好像也是你所希望的吧。”   偏着头望了他一会儿,轻吁了口气道:“朋友还是如此明白。”听我一说,他嘴角先是扯出一丝笑,过了一会儿,隐去笑容,叹了口气,双目盯着火红的炭火不作声,他果真是心中有事。两人静默了大概半个时辰,他沉吟了一下道:“皇阿玛令我住持今年景陵祭天。”心中一痛,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胤禛还是没有解开心结,他依然不能面对圣祖皇帝。弘历仍是沉浸于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发现我的不安,他又道:“这本是应该阿玛亲自去的,可太医却认为阿玛的身子抵不住舟车劳顿。”握了握拳头,定定心神,露出笑容可掬的面容道:“这是你阿玛对你的信任,你应好好地办好,才不至于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他瞅了我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角色转换的还真是快,刚才还叫着朋友,眨眼工夫就变味了。”心中微怔,即而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面色一赧,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半晌,我正色道:“不要顾及他人,做好自己应做之事。”他接口道:“我从来没把三哥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我只是担心阿玛的身体。这些年以来,皇阿玛对政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就说奏摺,絕不隔日,仅此一项,也算是前无古人了。这样一来,必是心血消耗得严重,我只是怕这次阿玛的病只是一个开始。”   心中暗暗叹息,没有人真正了解胤禛内心的想法。静静地不言不语,两人各想各的心事。门外传来小太监的恭敬话语声:“姑娘,奴才已取来了四阿哥的衣物。”弘历回了神,浅笑道:“怕是有人担心皇阿玛,心中早想轰人了,我也不讨人嫌,还是走了。”   看着小太监利落地为他披上斗蓬,他回首一笑,转身而去。又怔神了一会儿,出门向前厅行去。   走在廊子里,发现高无庸并未守在门口,心中有些纳闷,环顾四周,附近竟无一人。难道他已经回去了,正待转身,忽听房中“啪”地一声,好似杯子落地的声音,遂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走到窗下,传来了胤禛恨恨地声音:“朕继位之初就为他延请饱学之士王懋竑为师,教导他的学业和做人原则,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子。可他却不知惜福,这些年他在科場弊案、八王议政中的所作所为,他以为自己做的够巧妙,如若不是顾念父子之情,朕又岂会忍到今日。”   许是比较激动,胤禛剧烈地咳嗽起来,房中传来十三关切地声音:“皇兄,要保重身子,弘时未必就会动手。”心中大惊,难道野史上说弘时行刺弘历竟是真事,难道先前弘历说的景陵祭天竟是胤禛安排好的,并不仅仅是自己所想的他无颜见康熙。   心中恻然,不想再听下去,准备转身回去。房中胤禛又道:“今年晓文的无故失踪,你虽是压下了,可究竟是谁,相信你我心中都明白,如此狼子野心,又怎会顾念同胞之情,如果此次他真的动手,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觉得四肢有些麻木,脑子有些迟钝,拖着步子缓缓往回走,没有恐惧、心痛的感觉,只是觉得内心有些悲哀、荒凉。   雨越下越大,雨滴中夹杂着雪粒,雪粒敲打着地面发出“噼噼叭叭”的声音,木然地低垂着头走着,平日里常走的路也觉到陌生的很。忽然觉得好像雨停了,抬头望望,原来是有人为我撑了伞。见我停下了脚步,身后响起了高无庸的声音:“晓文姑娘,皇上命奴才准备了早点,吩咐只要姑娘一醒,就马上端进去。”   摆手摒退他们,进屋掩门,呆呆地坐在桌前。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拭,原来是头上的雪粒化开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隔着窗棂子向外望去,只见雪花纷纷扬扬旋飞旋落,一阵寒冽的的风鼓簾而入,激得已浑身湿透的我一个抖擞。顿时,浑身的木钝昏沉一扫而尽。换过衣衫,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两眼则是大睁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随即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闭起眼睛静静地躺着。他掀开被子,用手抚了抚我的脸庞,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沉声叫道:“若曦。”此时,他的语气沉重而揪心,睁开眼睛,迎上他略显苍白的脸。   见他如此,心中一软,丢下一腔的沉闷之气,起身揽住了他的肩头。   他默了一会,抱起我坐在他的腿上,盯着我的眸子道:“若曦,我们要个孩子吧。”心中一哆嗦,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潜意识里有些渴望,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样。霎时,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但仍是不知如何回绝他。   他眉头微蹙,紧紧地抿着薄唇,过了一会,他道:“你不愿意要我的孩子。”伸手抚了一下他的鬓角,手停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吁口气道:“胤禛,你难道忘了,那年太医曾说过我今生永远无法再有孩子了。”他微一愣神,身子颤了一下,即而紧紧地把我搂在怀中。   在弘历起程的第二天,我随着胤禛回到了宫中,开始了一个冬季的宫中生活。   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依然没有半点停歇的迹相。这天,独自一人走在厚厚的积雪上,眼望着白茫茫的世界,心中欣喜异常。站定,抬头望望银灰色的天空,白雪随着风飞舞着、翻转着,煞是好看。   正在陶醉,忽然听见有人道:“原来姑娘也喜欢这种天气。”转身一看,原来是熹妃钮祜禄氏,对着她盈盈一拜,即而淡然一笑道:“晓文虽不喜冬日里的寒冷,但却极喜雪地里的景色。”她含着笑打量了我一眼道:“皇后果是好眼光,这衣服也只有你能穿出味来。”低头看看身上的斗篷,这确是稀有之物,抿嘴一笑,仍淡淡地道:“你过奖了。”虽已不似以前那样从内心里排斥她们,但还是做不到和她们像姐妹一样闲话家常。   她挥手摒退了随身宫女,上前两步和我并行,两人静静地向前走了一会儿,她幽幽开口道:“谢谢妹妹。”我皱了皱眉头,旋即心中雪亮,心中苦笑一番,面上带丝微笑道:“难道你也认为我帮了弘历。”本以为弘历聪慧机敏是她教育的结果,今日看来,是我猜想错了,她和常人无异。   她牵着我的手,站定,望着我道:“我从不曾认为是你刻意帮了这孩子,我之所以感谢你,那是因为你确实是真心对待了这孩子。”无意中瞟见她手腕上的一串佛珠,突地又觉得有一些看不透她。见我没有出声,她又道:“这些日子以来,这孩子好似消沉了许多,明年开春或许皇上就会为他指婚,作为母亲,我希望他娶回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妹妹眼光独特,也帮这孩子留意一些。”   这似乎是她思量透了的事情一样,说起来流畅爽利毫无蹇滞,心中有些微怔,细想了一下,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敛去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娘娘不必过于担心,皇上指婚定是让弘历满意的女子,退一步讲,弘历也是极为孝顺的孩子,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轻轻地掸去我身上的雪花,对我浅浅一笑道:“难怪皇上如此喜欢,你确是不可多得的聪颖女子。”心中再也搜寻不出想说的话,遂轻声道:“我也出来一阵子了,也该回去了。”她许是已感觉出了我的不耐,仍浅笑道:“那就快回吧。”未等我转身,她又道:“如若妹妹有时间还是去谢谢皇后的赏吧,虽不惧怕什么,但毕竟宫中人多口杂。”   沉吟一下,道了声谢,转身往回走去。   第二十三章   过了两日,雪依然下个不停。   似是某个宫里的梅花开了,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宫中下雪都是旋下旋扫,此时地面上浮雪已无,冷风穿巷雪水凝成薄薄一层冰,我穿着木齿履子逶迤前往坤宁宫。   宫中扫雪的都是各宫派出的低等小苏拉小太监,也都在孩提之间,一边扫着雪一边撒着欢,不时地有人咕咚摔个四仰八叉,惹出阵阵地哄笑声。在后面趋步走着的菊香不时地发出开心的笑声,心中一阵轻松,不论哪里,孩子的心思都是单纯的。   缓缓地走着,不觉已到了皇后乌喇那拉氏住的坤宁宫东端。放眼望去,翠竹正指挥着十几个小太监扫雪。见我来到,她忙不迭地疾走两步过来,一手抓着我的手,一手拂拭我身上的落雪。轻轻地拉着她的手,问道:“皇后可在宫中?”她神色一变,面带一丝讪笑,嗫嗫地道:“皇上也在。”   见她为难,我浅浅一笑道:“那待会我再来。”说罢,转身顺着来路踱去,脑中空洞,不想知道他来此的原因,他毕竟也是她的爱人。后面的菊香不知在说些什么,没有理她,我似是被眼前的雪景迷住了。从这里望出去,整个紫禁城都已被重雪盖严,天地之间似是没有界限,都是雾茫茫的。道旁的柳树都挂上了雪挂,千丝万缕朔风漫卷,轻盈的雪尘雪粉像粉尘又像白烟在地面上飘移。   腿脚好像已没有知觉,只是木然是走着,见身侧的菊香统着手缩着肩。停下脚步,对她莞尔一笑道:“你回吧,我再走走。”菊香面色一喜,即而摇摇头道:“路上很滑,奴婢还是陪着你吧。”见我眼中露出无庸置疑的神色,她匝了匝嘴没有作声,转身快步而去。   收起脸上的笑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正怔怔地出神,忽听身后一阵铮铮地木齿履子声传来。转身一望,原来是翠竹领着四个太监抬着暖轿疾步走来。见我站在这里,她面色一喜,小跑着过来把一个暖手炉塞入我的手中,未等我说话,她已簇拥着我往暖轿走去,边走边道:“皇后一听您来过,急召奴婢来寻你,若不是碰上菊香,还不知你在这里。”   宫中确是比园子里暖和,刚进入坤宁宫,暖烘烘的热气已扑面而来,房中妙鬓倩装的宫女连棉衣都没有穿,见翠竹领着我进来都僵手退到两侧让路。款款地走着,耳边已传来了莺呢燕啼的女人说话中,心中有些微怔,这里竟有其他妃嫔。脚步一缓,身侧的翠竹已道:“好像来人了,刚才还是皇后一人呢?”既已走到了这里,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我轻轻地吁口气,脸上堆满笑意,缓步走了进去。   见我进去,皇后乌喇那拉氏盈盈起身,上前拉住我的手坐在了她的身旁。坐定,我向坐在旁边的众人点头示意,却发现除齐妃外居然没几个认识的。   许是众人对我较为陌生,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们眼中都带着研究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整个房中鸦没雀静的没有声响,被她们瞧得心中有些发毛。皇后乌喇那拉氏轻哼一声,众人慌忙端肃而坐,只是半晌也寻不出什么话来扯。   我暗暗叹了口气,淡然一笑道:“我是来谢谢皇后娘娘赏的,我很喜欢那件狐皮子斗篷。”她仍是握着我的手,绽出笑容道:“妹妹只要喜欢就好了,只是以后妹妹还是叫我姐姐吧,这样听着更受用一些。”轻轻地颌一下首,既然已把想说的话表达清楚了,亦没有必要再留下来闲扯,或许自己本就是最不受欢迎的一个。正要起身请辞,齐妃已笑嘻嘻地开口道:“晓文姑娘怎会不喜欢呢?那本是做给皇后穿的。”心中震惊,正待起身跪下谢恩,齐妃又道:“妹妹们,这就是你们一直想见的晓文姑娘。”顿时,众女人们瞅着我小声议论起来。   冷冷地瞟了一眼齐妃,看着皇后乌喇那拉氏,反握着她的手道:“谢谢姐姐这样怜爱我。”她朝我微微一笑,即而敛起笑容对齐妃道:“你们退下吧。”闻言,齐妃面色腾地通红,猛地站起,有些敢怒不敢言,犹豫了半晌,瞪我一眼甩手而去,其他众人也随着散了。   乌喇那拉氏静静地望着我,轻轻地叹口气道:“妹妹,以后有事派个人来就行了,姐姐知道你不想见我们。皇上也交待了,没有什么事不要去打扰你。”我默默地不作声,既是摒退了众人,她应该不止要说这些吧。她又道:“这宫中就像龙潭虎穴,所有的人都盯着一个人一个位子,人人都想吃人但又怕被人吃。如今皇子们都已渐大,朝堂里已有个别臣工有纠结同党的端倪。这本不是后宫该管之事,但每个皇子背后都有派系,皇上虽早有预防,但有些事还是防不胜防。因此在这个时候皇上不能太冷落后宫,毕竟皇上的恩宠对于妃嫔后面的家族来说是荣耀的,皇上也是需要这些家族的。”   内心虽是如刀绞、如火灼,却依然颦眉嫣然一笑,轻轻地道:“那是自然。” 乌喇那拉氏瞅了我半晌,见我仍轻笑着,她轻轻地松了口气道:“看来我是多虑了。”突地感觉喉头腥腥的,极力忍了下去,站起匆匆地道:“姐姐,妹妹这就走了。”她凝眸望了我一会儿,轻轻应了声。   跌跌撞撞地走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红艳的血在雪上向四周漫延,过了许久,凝固了,风雪吹过,又被覆盖的一干二静。   静静地站在养心殿的外面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向前挪动了一下,腿脚已不当家,“嗵”地一声坐在了地上,揉搓着发麻的双腿。过了半晌,似是有了些许知觉,慢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进入大殿,在宫灯的照射下他的脸有些发白,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此时的他只随着奏折的内容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此时的他是认真的、忘我的。忽然,他眉头蹙了起来,怔怔地有些失神。而旁边的高无庸则举起了一直端着的盘子,他并没有看只是随手翻了一个。   退到殿角,靠在墙上抚住心口,有些上不来气,喉头似是又有些腥味,用手紧紧地捂住嘴,蹒跚着向外挪着步子。   “晓文姑娘。”身后传来了高无庸惊慌失措的声音,随即上前扶住了我,我觉得手上粘粘的,许是血自嘴角流了下来。胤禛已疾步走了过来,见了我的样子,脸一下子变得苍白,猛地抱起我,朝高无庸咆哮一声:“快传太医。”   无力地瘫在他的怀中,任他拭去我嘴角的血,目光散乱地盯着他焦急的脸,不知道是伤害了他,还是伤害了自己。忽地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有这样大的反应,难道是这些日子在园子里被甜蜜的日子迷惑了双眼,忘记了他是有众多女人的,为什么不能承受这些本已知道的事实呢?   浑浑噩噩,恍惚中耳边一直有人轻轻地叫着我的名字,忽远忽近,听得有些不真切。我觉得嘴中似是被灌了药,慢慢地完全没有了知觉。   再次醒转,透着窗棂子望望灰蒙蒙的天空,又看看房中晕黄的宫灯,有些不清楚此时是早上还是晚上。目光在房中游移一圈,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伏在桌上,前尘往事霎时涌上心头,仿佛看见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悲声叫道:“巧慧。”   巧慧许是睡的极轻,猛地直起身子快步向我走来,坐在床边,紧紧握住我的手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巧慧担心死了。”眼泪悄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刹那间心中一阵温暖,她边擦我的眼泪边道:“菊香这个小丫头,侍候人还真是不上心,如若不是万岁爷发了话,高公公定会打得她屁股开花。”心中一惊,支起身子道:“那她现在怎么样?”巧慧把我摁在床上,道:“高公公正要责罚她,万岁爷却吩咐等你醒后再说,奴婢猜想应是不想动你身边的人。”   躺在床上默了一会儿,理了理有些混乱的思路,向她问道:“今日为何你会在这里?”巧慧一顿,脸上现出一丝苦笑道:“皇上吩咐奴婢从今日起要像以前照顾我家二小姐一样照顾你,这世上之事真是难说,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的一切遭遇就如二小姐一样。”我抑住满腹心酸,问道:“那承欢怎么办?”她轻轻地摇摇头道:“这些日子格格懂事了许多,你无须担心。”   巧慧许是年龄大了,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我听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睛无意识地盯着窗子,天色像是又暗了一些,但依旧能看到雪花如花絮似的零零星星往下落。忽听房门轻响,移目望去,原来是他。   巧慧和站于门旁的高无庸一起退了出去,他锁着眉头紧盯着我,面色虽冷,眼中却闪着暖融融的光芒。我眼眶一热,脑中蓦地想起那日的事,心中一阵锥心之痛袭来,不自觉得抚住心口。他脸色一紧,疾步上前把我揽于怀中,轻轻地为我揉搓着心口,担忧地沉声问道:“可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回答他的问询,心中突地有了个主意,抬手细细地抚住他的脸,并自脸部向下移动着,有些颤抖地摸索着解他的衣扣。他似是知道了我的意图,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身子,紧得令我有些窒息。只在顷刻之间,他又急急地把我放在床上,快步向门外走去。心中挫败,有些绝望地历声叫道:“胤禛。”闻言,他脚步一滞,转身定定地望着我,过了半晌,他轻轻地叹口气走过来躺在了我的身边。   枕住他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他,一边用手在他身上上下游动一边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肯定我是若曦,可你从来都不问,这究竟是为什么?”他吸了一口气,抓住我不安份的手放在他的胸前,道:“不说先前的那么多巧合,这说后来你被掳回宫的第一晚上,你睡觉的姿势、你的身体给我的触感、你躺在我身边给我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熟悉。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女人会枕着我的胳膊窝在我的怀中,那就是若曦,而那晚你虽不醒人事,可仍是钻入我的怀中枕在了我的胳膊上,还有你的字,那是我和若曦的秘密。”顿了一下,他又道:“连同房时的羞涩都和她一模一样,我还需要问吗?”   他转过身子,盯着我道:“至于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不想问,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说罢,替我掖了掖被角,平躺了下来。我侧起身子,仍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他喉中咕噜一声,又一次挡开我的手,闷声道:“唉……老了……”   望着他紧绷的面色,感觉他的身子也僵着,心中明白他是怜惜我刚病愈的身子,手径直向他下身探去,他惊呼一声,似是忍不住了,翻身上来,时而狂野、时而轻柔,我也丢开以往的矜持,努力地迎合着他。   有些忘情地抚住身上的他的后背,他在耳边轻声道:“还想要?”瞬时,意识回笼,脸上一阵发热。用力推了推他,他吃吃一笑,一个翻身平躺了下来,许是他走了睏头,过了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我一动不动地忽闪着眼躺在他的身侧,不知道自己刻意在危险期和他行房,能不能如自己所意怀上孩子。但转念又一想,感觉自己本来就像暗夜里走路的行客,一不小心就会被哪里窜出的鬼魅猛兽攫了去,又怎能要自己的亲生孩子再陷进其中呢?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又有些后悔刚才的所作所为。   身子极乏,意识却清醒,脑中不停在想如果有了孩子将会怎样,……也不停地思索史书上他究竟有几个孩儿……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见巧慧抱着一个孩子走过来,我急忙拍着胤禛道:“孩子来见阿玛了,快些起来。”   巧慧已笑盈盈地把孩子递了过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出现在我的眼前,轻轻地抚住她细嫩的面孔,一旁的胤禛已凑过来道:“兰葸,让阿玛抱抱。”正待递过去,突见女娃儿身子渐渐淡漶,犹如一团暗烟,在房中散荡着湮灭无迹,心中震惊,大叫着那个陌生的名字:“兰葸、兰葸……”   蓦然醒来,心头依旧乱纷纷,梦境中的一切又在脑中过了一遍。向外望去,黑夜沉沉,更紧地向他靠去,睡梦中的他也似感觉到了我的不安,回身把我抱在怀中。   半睡半醒熬到了天色微明,轻轻地挣开他的手,起身梳理一番,打开房门欲向外行去,却见高无庸缩着脖子在门外立着。心中微怔,旋即明白了他在等胤禛早朝,见我已起床,高无庸躬身道:“今日已过了上朝的时辰,不知皇上……”望望天色,确是比往常迟了一些,转身进房坐于床边,轻轻地抚住他的脸,他一惊醒了过来。   待他早朝后,我无意识地在房中踱着步子,口中喃喃地念叨着那个名字:“兰葸。”既是一心一意地跟了他,为什么不能下定决心为他也为自己生一个孩子呢?水到船头自然直,又何必执拗地跟自己过不去呢?我应该相信他,相信他能护我们的孩儿周全,只要生下的孩子跟皇位无关,不会更改历史,那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想到这里,竟是全身一阵轻松,看看天色,算算时辰,步履轻快地向外行去。站在养心殿外听了一会,静悄悄的,应是已经退朝了。   见我进入大殿,他面带微笑招了招手,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望着案子上如山的奏章,暗暗地叹了口气,并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轻轻一笑,点了点我的额头道:“不知道你整天都在琢磨什么。”我装着不经意地道:“如果我有了儿子,绝对不会让他做皇帝。”他微怔了一会儿,用力地搂我一下,不言不语,又默默地开始看起了折子。   许是夜里睡得较少,坐在那里竟有些发困,过了一会儿,不自觉地伏在案子上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高无庸的说话声,高无庸轻声道:“怡亲王走后,虽有嫡福晋护着,可绿芜姑娘的日子依旧不好过……”心中一震,猛地抬头道:“绿芜发生了何事?”高无庸似是吓了一跳,“噔噔”往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盯着我,胤禛一挥手,他急急地退了下去。   见我一脸的焦急,他道:“昨个儿,绿芜被烫伤了。今儿一大早,鱼宁就进宫了。”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平日里十三必是对绿芜情意绵绵,他的众位福晋必是怨声载道,这几日正好十三随着弘历去祭天,她们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如若不然,兆佳氏又岂会亲自入宫找御医。我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想带着承欢去王府住几日。”   他盯住我的脸默了一会儿,微笑道:“如若不是有绿芜,你对十三这么上心,不怕别人误会吗?”用手指边绕着他腰间香囊的带子边道:“我对你有信心。”他哑然一笑,对我有些无可奈何。   床上躺着的绿芜仰在枕上合目昏睡,眉间露着一丝痛楚神色,咬着牙紧抿着嘴,左胳膊缠着厚厚的布,整个手臂包得像个粽子一样。听着声响,她睁开眼睛,双目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热切地盯着承欢。承欢有些怔忡地抬头望我一眼,旋即眼神淡淡地回望着绿芜,绿芜眼角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似是极度失落、伤心。   正要开口劝慰她,兆佳氏已领着御医进来了,向我微一颌首,走到床前道:“妹妹受苦了,姐姐从宫中请来了太医,希望妹妹能早日康复。”绿芜淡淡地笑道:“谢谢姐姐了。”太医细细地观察了许久,摇摇头道:“伤处已然溃烂,必须把布拿下来重新上药,福晋要忍住痛才行。”   绿芜睨了承欢一眼,嘴角掠出一丝苦笑,仍是淡淡地道:“我可以撑得住,只是不要吓着了格格。”承欢也似觉察出了一些端倪,默默地瞅我一眼,她道:“姨娘,承欢不怕。”刹那间,绿芜脸色苍白,嘴唇抖动不已。看样子,承欢确实忘了绿芜的模样,心中有些后悔带了承欢过来。   看着布连着皮肉一起撕下来,承欢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再也不敢抬头,绿芜则是眼神怔怔地望着承欢,似乎已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兆佳氏许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看绿芜、望望承欢,不时地擦着眼泪。太医也似被绿芜吓着,许是没有见过如此坚强的女子。小心翼翼地上完药后对着兆佳氏打了个千道:“侧福晋的伤口不能包扎,要定时内服药、外敷药,要好好地养养才会好得快。”   走到我的身旁,太医打了一个千,转身欲向外行。想了一下,我道:“太医留步,可还有其他医嘱?”太医望了我一眼,说道:“不敢称医嘱,只是侧福晋这些日子手臂最好不要动,看护的人不能大意。”说罢呵着腰退了出去。   低头交待承欢去找巧慧过来,然后静静地打量着兆佳氏,她许是知道我为何这样看她,轻轻地呼口气,用眼神示意一起出去,随着她去了外间。面对面地坐着,她觑了我一眼,道:“爷被圈禁的十年里,府里的福晋们捱得很辛苦,可爷出来后却独宠慧之。另外,爷的儿女虽多,可爷却独独喜爱承欢,她们心中当然不会好受。此次慧之确是受了委屈,即使知道那个丫头是故意的,也知道那个丫头是谁主使的,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只能狠狠地处罚了那个丫头,慧之也交待了不要大动干戈。”又是争风吃醋,又是……心中有些无奈,对她没有了怨气,望着她淡淡一笑道:“你还记得上次烫我的丫头吗,让她过不和巧慧一起侍候慧之吧。”   她深思了一会儿,一丝苦笑挂在嘴角,道:“爷回来……”知她心中担忧何事,对她淡然一笑道:“既是慧之已说过不追究,如果以后福晋好好照顾她,相信十三爷会冷静处理此事的。”   过了几日,绿芜的伤已经结疤,留下巧慧和承欢,带着那个名叫红玉的丫头一起出了府。路边的积雪已经半尺厚了,雪依旧时疾时徐地坠落着,落在树枝上、屋顶上……平日里灰不溜秋的民居、酒肆、茶楼,甚至普普通通的四合院,经白雪这么一点缀,都变得晶莹明亮,玲珑不可方物。雪白得有些晃眼,微眯双眼向远处望去,孩子们兴奋地在冰上滑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漫无目的地逛着,虽是仍下着雪,道上却依然是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各家店铺都开着门,因为外面比较亮,铺子里都黑漆漆的。“晓文姑娘。”一声熟悉的叫声传来,和他真是有缘,每次出来总是与他不期而遇。站定,转身望去,只见张毓之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   三人边走边议论旁边的店铺,但大多时候只是张毓之说我听,过了半晌,他似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地道:“啰嗦了这么多,不知晓文姑娘这次出来是为了何事,我没有耽误你的事吧。”绽开笑容,笑着道:“只是出来闲逛,正不知往哪里走,你就出现了。”闻言,他哈哈一笑道:“既是姑娘这样说,那我就领你们去个地方尝尝鲜。”   穿街走巷,最后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摊前,见我面露诧异神色,他微微一笑不作声,只是熟络地和摊主打着招呼。一会儿功夫,摊主麻利地端来了三大碗,凝目一看,就是普通的水饺,心中有些许失望,本来还以为会吃到风味小吃呢?他瞅了我一眼,笑着道:“尝尝再说。”挟起一个放入口中,居然入口即化,又连续吃了几个才抬头道:“确是美味。”   旁边又陆续来了几个人,无意中瞧见邻桌两个俊俏的小伙子,确切地说应是两个美貌的女扮男装的女子。两人匆匆忙忙地叫了两碗,埋头一阵猛吃,吃完结帐举步就走,心中有些好笑,居然有如此有意思的姑娘。摊主见我如此表情,也笑着道:“那是朝廷大员李荣保的女儿,她很喜欢老汉的‘煮饽饽’。”   水饺在北京叫“扁食”,满、蒙旗人又称“煮饽饽 ”,他们把它视为美食,俗话中有这么一句“舒服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说的就是北京水饺。   见天色渐晚,红玉悄悄地打量了几次,又不敢开口催促。不想让她为难,遂对张毓之道:“天色已晚,我们要回府了。”他抬头看看天色,道:“是晚了,还是送你们一程吧,是怡亲王府吧。”轻声“嗯”了一声,三人举步往回走去。离府门还有一些距离,他停下脚步道:“前方已是王府,恕毓之不再向前送了。”道了声谢,正欲举步,他又道:“听闻宫女到了年龄就会放出宫。”我心中有些微怔……但仍点了点头,他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末了却咽了回去,摆了摆手转身而去。   进入府中却见高无庸和兆佳氏坐在正厅,高无庸急忙起身上前两步道:“皇上命奴才来接姑娘。”因兆佳氏在场,不便相问太多,遂对他说道:“我去向慧之说一声,公公再稍等片刻。”高无庸打了一千道:“姑娘不用着急,奴才等着便是。”向兆佳氏颌首微笑示意后转身出去。   进入绿芜的房间,却见承欢正端着粥一口一口地喂着她,绿芜眼中盛着满满的幸福。靠在门框边默默看了一会儿,心中不愿打断这母慈女孝的场景。绿芜不经意地往这里望了一眼,见我在这,她支起身子笑着道:“来了很久了?”走过去坐在床边接过承欢手中的碗,道:“承欢,让姑姑来喂吧。”承欢点了一下头,即而走了出去。直到承欢的身子不见,绿芜才收回目光,我心中暗暗叹惜,道:“你可曾后悔生了这个孩子。”绿芜眼中闪烁着热烈的光,道:“我从来不曾后悔,她是我和十三爷生命的延续,即使她今生永远都不知道我是她的亲娘,我也不会后悔。”   坐在马车上,默默地想着绿芜的话……“她是我和十三爷生命的延续”……   第二十四章   转眼之间春节将至,宫中却无一丝喜庆之气。   原来野史竟然是真的,弘时确实在祭天回宫的路上派人袭击了弘历。胤禛震怒之下,派人把弘时拘于府第严加看管,并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胤禛余怒未息,宫中众人俱是背若芒刺,人人都战战惊惊,连说话都轻声细语,惟恐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这天,坐在房中,本想为他绣只香囊,但心中烦闷,一会儿功夫手就被扎了几次,把它掷于筐中,呆呆地出神,怎么做才能令他释怀呢?   想了一会儿,自己又哑然一笑,他又何需别人的开导或劝说,他需要的只是时间,处理这件事情的时间。站起来走到窗下,怔怔地望着窗外狂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突然感觉有时候人就如这风中的雪花一般,想落下来却又偏偏由不得自己,只好随着风走,风刮在哪里就落在哪里。   无声地吁口气,觉得身子有些冷,走过去和衣躺到床上。过了半晌儿,听见有人打开房门,没有理会,仍是默默地盯着帐顶,能这样直接开门进来的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他站在床前望着我,眸中无一丝情绪,知道他心中苦涩,我冲着他柔柔一笑,紧接着身子向里面移了移。   他也是和衣躺了下来,静默了一会儿,沉沉地道:“你是不是感觉我很残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及。” 转过身子抚住他的脸道:“这是皇室之中的战争,必有的不得已的事情,在每一朝每一代都会发生。你不止只是他们的父亲,你还肩负着天下苍生的幸福,你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大清未来的希望。”他顿了一下,嘴角掠出淡淡的苦涩的笑,他道:“这天下只有你一人懂我。”   静静地望着他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觉得心中难受无比,脑中忽地闪出了刘德华的一首歌……男人,哭吧……心中恻然,于是我拉起棉被盖住两人的头,道:“如果心中难受就说出来吧。”他环住我的腰道:“我本就子息单薄,弘时本也居长、其母地位也尊,他对储位怀有希冀,本也是情理中事。可他确实不是一个可以撑得起大清江山的人,我又岂能把祖宗的基业交付于他,他先前的一切我都可以包容,唯有此次,他竟向弘历下手,我是断断不能饶恕他。”   暗暗叹惜,我接口道:“口中说不能饶恕,心中是否有丝舍不得呢?既是这样,何不交给一个可靠之人管教约束他,至少这样他不会衣食无着、饱受折磨。”他静静地默了好久,没有出声,只是紧紧地把我拥在怀中。   胤禛之所以没有选择弘时,除资质、能力这个原因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应是他的儿子中除弘历外,其余诸子的生母均是汉军旗出身,择立弘历为储君,这是胤禛为了团结满洲上层贵族,稳定政治局势的必然抉择,可这层我又怎么可以说破呢?   想了一会,我道:“假如我们有了儿子,能不能不入宗籍,只作为一个平常的孩子,与政治、与皇宫无关。”他掀开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摸着我的腹部盯着我疑道:“你不是说……”拔开他的手,拉他躺下道:“我只是说假如,假如我一小心生了儿子。”他瞅了我一眼,眸中闪烁着一丝亮光,他道:“若曦,让太医再瞧一瞧吧,你的身子已不似以前那么赢弱了。”我脸上一热,仍执拗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他淡淡一笑,似是看出了什么一样,睨了我一眼道:“先生了再说。”   心中有些欣喜的同时,也有一丝丝的郁闷,欣喜的是他像是已经平复了心情,郁闷的是他没有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看他面上带着怪怪地笑,心中的闷气又加了一分,用力地把他的身子扭过去,对着他的后背咬着牙挥舞着拳头,他猛地一个转身,我讪讪地收回双手,摸摸鼻子,转过身子给他一个后背。他闷着噪子笑了两声,翻过我的身子,点了一下我的头。许是他觉察到了什么,每日回房的时间略早了一些,心中气闷之极,却又无可奈何。   经此一事后,弘时被撤去黄带,搬离宫中,并由他的十二皇叔允祹约束养瞻。   也因此事,本已再过两日便到年末的皇宫也无喜庆氛围,宫女太监们依旧是小心翼巽、轻声细语。   心中也有些许压抑,信步乱走。忽然一阵悦耳的童声笑声传来,宛如闷热天气中的一阵凉风一样。循声望去,原来是承欢领着一群孩子们在堆雪人,心中一松,举步走了过去。   原来是各王府中的年龄较小的格格、贝勒们,应是来参加除夕皇室家宴的。刚刚落步,承欢已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见她靴子裤脚都已湿透,还结了一层薄冰,脸已冻的通红,我笑叱道:“野丫头,越来越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了。”承欢脸一摆,鬼笑道:“那也是姑姑的错,姑姑也没把承欢当做女儿家教。”   这丫头是越发的伶牙俐齿了,心中正感无奈,耳边已传来了挪揶的笑声。我瞪了一眼弘历,道:“这些日子不见,还是这副模样。”他哈哈一笑反问道:“哪副样子。”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自弘历去景陵回来后承欢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承欢高兴地道:“弘历哥哥,听姐姐们说,正月十五京城里的花灯很好看,比宫里的还美,我们和姑姑一起去看吧。”和弘历相视一笑,两人有默契地不吭声,承欢等了会,有些不耐道:“去不去吗?”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如果你乖乖地练曲子,那可以考虑一下。”说完,我转身就走,承欢的步子更快,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边大声道:“我这就回去练。”身后趋步跟着的弘历道:“把承欢教成这样,你要负一部分责任。”   静默了片刻,我道:“伤在哪了?”他接口道:“只是伤了皮肉,不打紧的。”见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他微微一笑,捋起了袖子,一条长长的绷带从手肘直包到手腕。我心中突地涌出丝丝悲伤,不为这个伤口,只为这紫禁城的亲情,权位真的是如此重要吗?重要到不顾父子、不顾同胞,那万人之上的宝座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见了我的这种表情,他道:“你这种表情定不会为了我吧。”   我道:“你很高兴吧,以后前途可谓一片光明。”不知为什么,这一席话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弘历的脸色瞬间通红,沉沉地道:“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那个位置是能者居之,明白人应该知晓如若自己没有能力,即使做上了,那也是为难自己,正好,我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罢,居然拂袖而去,心中愕然,自己的确有些口不择言。我只好急走两步,道:“是我说的不对,别生气了,朋友。”   他脚步缓了下来,转身瞄我一眼,道:“有人急赤白咧乱发脾气,是不是因为此事伤了皇阿玛的心,有人找不着出气的地方,正好我怔头怔脑的巴巴赶来了。”面色一赧,被他说中了心事,面子有些挂不住。低头转身往回走去,背后传来他的笑语声:“正月十五去看灯,这作为我的补偿。”   回去的路上不断地思索弘历的话,他说自己是明白人,可他明白的究竟什么呢?有时候感觉很了解他,又有时候觉得对他是一无所知。总觉得眼前的他不是真实的他,他似乎城府极深,又似乎清纯如白纸。据史书记载,他是一个到处留情的风流天子,可到目前为止,除见过他十二、三时用眼睛瞟瞟小宫女外,这些年从未听闻他男女方面的事情。   想了几圈,仍是不知所以然,甩甩脑袋,感觉自己想得有些多余,不由自主的猜测别人的心思,这个毛病似是再也改不过来了。   正在暗自苦恼,却见高无庸领着一个人迎面而来,见到我他快步向前打了一千道:“姑娘,皇上刚谴了小顺子去找你,现在皇上在养心殿。”见他面露喜色,心中有些纳闷。   进入养心殿,左右瞧了一圈,这才发现,整个大殿只有他一人,心中更是暗暗嘀咕,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笑道:“你让我来是只是为了看你批阅奏章吗?”闻言,他抬头盯着我,默了一会儿,眸中带着暖融融的深情,和他对视了一会,终是有些不好意思,遂低下头伏在案子上。   他轻笑道:“娇羞如花,就是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在引诱我。”闻言有些微怔,他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如此轻松了,抬起头来,怔怔地盯着他,他许是知道我为什么这样,仍是轻笑着,从案子上拿起一个淡紫色的精致锦盒递给我,并用眼神示意打开。   一切答案都在盒中吗?有些疑惑地打开了它,一对别致的耳环出现在眼前,说它别致,是因为它的做工、样式都很特别,如先前的链子一样,细若发丝的银丝穿着一颗颗珍珠般小玉珠,如流苏一样垂了下去,流苏的底端是同色的玉雕成的木兰花,那小小的木兰花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整朵花。再说那玉,羊脂白玉中含着若有若无的紫丝,这也是稀有的。我有些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欣赏着它,有些不可置信,三百年前的清朝,居然可以手工雕琢出来如此精致的东西。   见我呆呆地望着耳环,他笑意渐浓,拿起其中一个轻柔地为我戴着,感觉到他的手有意无意地蹭着我的脖子,引起我的身子一阵轻颤,他得意地吃吃一笑。我许是有些面红耳赤,只觉得脸上热热的,起身欲走开,只觉得耳朵一痛,才发觉他还没有戴上。耷拉着眼皮任由他戴,内心被幸福胀得满满的。   他大概从没做过这样的事,笨手笨脚摆弄了好久才成功地戴上,紧接着微微笑着打量着我,调侃道:“果然增色不少。”听他的口气好像我是极丑无比的女子一般,我心中有些好笑,难道这也算是解压的一种途径。但这样如果能使他开怀,我也乐于配合,于是轻笑着道:“上天造就我这种丑女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的。”听着我的话,他怔了一瞬,旋即又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哈哈大笑道:“歪理还真的不少。”见他案子上仍摊着奏章,我道:“你还是先忙吧,要不又要熬夜了。”他眸中闪着一丝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即而唇边抿着笑意看起了奏章。我有些无聊,站起来欲出去,他身形未动,道:“留下来陪我。”   去偏殿拿回一壶茶,一口一口地啜着,慢慢地打发着时间。   不知不觉一壶茶已被我喝光,心中有些暗笑,自己也有牛饮的一天,他似是一直在注意着我。见我摇了摇茶壶,他摇了摇头,接着还叹了口气。   我瞪了他一眼,起身向前迈两步作势要出去,他露出一张略带歉意的脸微微地笑着。心中满意他的表现,得意地坐了下来,心中又一次暖暖的,从没想到我们会有这样温馨的日子。   高无庸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行礼后道:“皇上,太医已候在了外面,可否现在就宣。”胤禛已回复了往日的清冷面色,淡淡地道:“现在就宣吧。”心中有些疑惑,我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我走上前去,正要开口询问,太医已经进了殿。他道:“就些日子朕身子比较乏,你瞧一瞧吧。”   太医躬着身子上前,把手搭于胤禛的手腕上,闭着眼睛细细地把起脉来。我一脸紧张地瞧着太医的神色,希望从他脸上先看出一些端倪,而胤禛却依然看着案上的折子,似是对太医的诊断并不在意一样。   太医的眉头先是紧紧地揪挤着一起,后来又逐渐舒展开来,我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太医向退两步,道:“皇上身子表象并无大碍,只是长期过于操劳,又睡眠不足,身子确实有些虚。”   胤禛听后,把脸转向我,脸上似是掠过一丝微笑,我看得有些不真切,待仔细看去,却发现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一脸的淡然表情。他对太医吩咐道:“她身子也有些不适,你顺带着也瞧瞧吧。”心中明白了他为何如此,心中有丝无奈,趁着太医低头把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则是不在意地微微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太医对着他道:“姑娘的脉象平稳,身体并没病症。”自己的身子自己本来就清楚,我斜睨了他一眼,正遇上他的目光扫过来,我从他的眸中发现了他的激动和欣喜。他又道:“确定没有病症?”太医一怔,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又急急地低了下去道:“或许是臣的医术不精,臣的诊断确实是没有病症。”不等胤禛开口,太医又续道:“上次姑娘咳血,只是一时急怒攻心,并没有落下后遗症。”   泡在浴桶里,心中有些不好受,他居然采用了这种方式来确定。本来还有些犹豫,可现在连最后一个搪塞他的理由也没有了。   桶里的水渐渐地凉了下来,仍是不愿起身,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身子又往下缩了缩。他站在桶边轻轻地笑道:“即使不想见我,也不能这么泡着。”这完,径直把我抱起来往床铺走去。   宫中的地龙是今年刚刚修整的,房中温度并不低,可泡得时间过长,身上依旧没有一丝热气。想靠近他取暖,心中又有些不情愿,只好蜷曲着身子瑟瑟发抖。他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是非要你为我生个孩儿,一来,我确实担心你的身体;二来,你我年龄悬殊,如若我们没有孩儿,我百年之后,谁来陪你。”   心脏猛地一抽,自己误会了他,身子不由得向他靠去,他轻轻地揽我入怀,抚住我的秀发,叹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儿重复我们的路,可你也知道我的子嗣本也不多,除弘历外,弘时不成材,弘昼懦弱,其他的又太小……”   我截着他的话道:“我本是死过一次的人,既然再世为人,我只想一心一意地陪着你,只想为我爱的人生一个孩子,但我确实不希望我的儿女是皇子皇孙。”他身子一僵,把我紧紧地搂在他的胸前,沉声道:“定要如此吗?”抬头望着他的眸子,坚定地道:“如若不然,我定不会要。”他面色沉静,有些看不出他的情绪,四目怔怔地对视着,过了半晌,他轻叹了口气,搂紧了我一直默默不语。   除夕转瞬而至,目送胤禛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涌起的悲伤萦绕心间丝丝不绝,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任它在脸上肆意横流。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可我却成了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心中也越发地开始思念那再也不能相见的双亲。   不知过了多久,听自鸣钟响了一声,才正丑时分,打量着今日显得格外冷清的屋子,心中一阵苦笑,决定找些事情打发这难熬的时间。坐于灯下,头脑无比清醒,一针一线细细地绣着那个香囊。   望着窗外微明的天色,再回头看看业已绣好的香囊,依旧没有感觉到困,没有想到除夕夜自己竟是一宿未睡,竟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迎接着新年的伊始。   慢慢地描眉、涂腮,细细地为自己化一个精致的妆容,微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让那丝笑定在在脸上,才起身向外行去。   北风吹着,雪也似越下越大,雪粒子如椒盐似细粉,先是零星丢落,渐渐的,灰灰的天穹像有一张巨大的细箩在筛面,随着风疾速荡落。此刻,路上已铺了薄薄的一层,房顶的黄琉璃瓦、院中的铜麒麟等等也都盖上了晶莹得几乎透明的雪。   裹裹身上的斗篷,信步踅进一段长长的巷道,抬起头闭着双目,任凭雪粒肆意地洒落在脸庞,感觉有些丝丝的刺痛,过了一会儿,雪在脸上融化开来,一滴一滴地流入脖颈。   “晓文,你这是干什么。”前方传来了关切地话语声,我矍然开目,原来是十三站在巷口。脸上重新露出那丝微笑,向前走到他的身边道:“绿芜可好了一些?”十三静静地瞅我一会儿,道:“笑得如此苦涩,这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在我面前不必强撑。”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我的脸一下子挎了下来。   十三道:“我刚由养心殿过来,皇兄看起来也是一脸的疲倦。”我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又有些许难受,同时又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只知道满眼希冀地盯着十三。十三又道:“四嫂,你可知道昨晚四哥在养心殿处理了一晚的政务。”   听着十三刻意改了称呼,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我面色一整,道:“昨晚不是家宴吗?”十三道:“家宴过后,四哥只是在皇后的宫中坐了片刻就去了养心殿,这是不合规矩的,四哥为什么会如此,相信你心中应该明白。”   心中震惊,同时又抑制不住涌起一丝窃喜,十三见状,微笑着摇了摇头。我道:“现在的我像是一个妒妇吧。”十三道:“你算不上是妒妇,因妒妇一般都会兴风作浪以引起爱人注意,可你呢?只是自己虐待自己,只知道自己自苦,你明明知道无法改变现状,可又执拗于爱的唯一。可这样一来,苦的却只有你和四哥两人。”静了一会儿,十三又道:“家宴时四哥虽掩饰的极好,可我依然发现他有些心神恍惚,估计应是不放心你。可能对你来说,对着四哥的妃嫔们你很难受,但这种场合,如果你不在,四哥也会很心疼、很担心。”   轻咬着下唇沉思有顷,我道:“我不去,难受的只是我和他;我去了,未必会有人开心。”闻言,十三叹息一声道:“也是,我考虑只是你和四哥,而你思虑的却不仅仅如此。看来,两人感情的事确实是别人理解不了、也劝不得的。”心中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我轻轻一笑续问道:“绿芜可好了一些?”   十三面色一沉正待开口,忽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转身望去,原来是熹妃和侍女们一行逶迤而来。众人各自见礼后,熹妃雍容一笑道:“姑娘身子才好,怎敢在这冰天雪地里久站。”她边说边用手拂去我身上的雪粒,对她嫣然一笑,说道:“我已经痊愈了,谢娘娘挂心。”十三接口道:“皇嫂这是往哪里去?”熹妃道:“去皇后宫里,十三弟,改天带鱼宁她们来宫里吧,我可是好久没看到她们了。”   接着,她又道:“本想专门去找姑娘一趟,今日既是碰见了,我就直接给你得了,也让姑娘帮忙看看。”心中有些微怔,但转瞬明白了她的意思,我道:“怕是还得要四阿哥入得了眼才好,别人挑的未必合他的心意。”她把纸塞入我手中,反握着我的手,仍轻笑道:“姑娘的眼光极好,如若入得了姑娘的眼,弘历必会喜欢。”   静静地望着她们一行人渐渐远去,觉得有些无奈,十三微笑着道:“弘历早些成婚也好,这样一来,大家都省心了。”我苦笑道:“那也得他喜欢才好,如若真的要强加给他,我也不希望这个人是我。”十三瞅着我默了一会儿,道:“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是没变,每次遇见感情之事,你总是想要成婚的人能两情相悦,可这在宫中是几乎不可能的。”   霎那间,脑中闪出了当年的十阿哥和十福晋、八阿哥和姐姐……心中有些苦涩,这些自己又怎能改变的了,硬生生地把那丝烦扰从内心挤出,对着十三盈盈一笑,向前慢慢走去。十三道:“有时候真想抛开一切,带着绿芜隐身江湖,可这世上无奈的事太多了,作为皇家男子,这一切的一切真的能完全抛开、完全忘却吗?”说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人默默地在雪中踱行,忽听“扑通”一声,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小顺子,许是走的太急摔在了地上,呲牙咧嘴地趴起来,拐着腿向前两步向十三道:“王爷吉祥。”即而转向我道:“姑姑,高公公谴我找你,让你去养心殿一趟。”见我颌首,他打了一千,又是急匆匆地小跑着去了。和十三相视一笑,我举步朝养心殿方向走去,身后的十三道:“为了四哥,你以后也要保重自个的身子。”   脚步顿了一下,没有作声,仍向前行去,细细地思索着十三的话,‘这样一来,大家都省心了。’大家都在担心什么呢?难道仍担心弘历喜欢我,但这又怎么可能呢?不说是娘娘、阿哥们,就连宫女、太监们都知道胤禛和我的关系,弘历又怎会不知道?   大殿一如往昔,仍是暖的融融如春,我站在大殿中央,他默默地打量着我的神色,眼中掠过一丝心疼,即而目光暖暖地望着我。他一脸倦容,眼圈也有些发暗,心中一抽,有些心疼他。对他莞尔一笑,走上前坐于他的身边。他道:“去了哪里,找了你一阵子了。”拿起案上他的茶碗啜了一口,我道:“出去走走。”我不自觉地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道:“休息一会儿吧。”他握住我的手,一笑道:“可是又碰见了十三?”没有应声,拉起他欲往外走。   他站起来举步欲随着我走,又朝案子上望了一眼,见状,我道:“可是又发生了事端?”他重新坐下来,递给我一个折子,是云贵总督鄂尔泰的上疏,快速地过了一遍,原来是鄂尔泰要求调整云、贵、川等省边境不合理的行政区划,以便统一事权,使地方官相机行事。   根据云南少数民族的特点,自明朝开始在广大少数民族地区实行土司制度,当时虽起到了一些有益的作用,但本身就附带着很大的弊端。土司统治下,土司世官其土,世有其民,对所属人民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主仆之分,百世不移”。土司统治下,人民生活艰难,同时也严重的阻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土司之间,土司内部也时常斗争,相互抢劫村寨,滥杀无辜,使人民遭殃,影响了边疆的稳定。土司拥有自己的武装,他们利用自己的兵丁镇压当地人民,抗命朝廷,叛乱不绝。土司制度的长期存在,不利于国家的统一。   胤禛本是锐意进取的君主,因此自继位开始便着手于了改土归流。并于雍正四年对不法土司用计擒为上,以兵剿为次;使其自动投献为上,勒令纳土为次;既要用兵,又不专恃用兵。以武力相震慑,力争以政治手段解决。在五月又平定了贵州长寨土司的叛乱,设立长寨厅。不久,朝廷又将原隶属四川的乌蒙﹑镇雄﹑东川三土府划归云南。   改土归流已大张旗鼓开始了很久,又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心中有些迷茫他为何会满面不安,这并不是他的作风。   我转念一想,既是令他担心,那也必定会是较为棘手的事。我凝思默了一会儿,道:“这折子并无不妥,应该如此。”他沉吟了一下道:“我担心推行过程中,如果用人不当,各地土司如果联起手来,那朝廷面临的将会是内忧外患。”这确实让人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这不是朝堂内部的勾心斗角,所发生的事都在边远地区,如果发生叛乱之事,是没有办法即刻就作出对应之策的。   极力搜索脑中那有限的历史知识,怎奈想了许久,仍是不知所以然。见他眉头紧锁,我道:“或许‘快’是处理这件事的关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出可靠之人,快速出击,根据土司本人对待此事的态度做不同的处理,对自动交出土司印章者,参加赏赐,或予世职,或给现任武职。对抗拒者加以惩处,没收财产,并将这些顽固分子迁徙到没有土司制度的内地省份,另给田房安排生活。在设立府县的同时,添设军事机构,以防部分投诚土司不甘失败,以图谋復辟。”   洋洋洒洒说完这番话,心中有些怔忡,我怎可在政事上插言。见他凝眸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把折子放在案上道:“这是朝堂上的大事,我不该多说的。”闻言,他微微一笑,拉着我坐在他的身边,道:“能拥有你,是上天对我的恩泽。不知为何,你给我的感觉一直是那么通透,一切如同未卜先知一样。另外,你的政治眼光丝毫不亚于朝堂上的那群老臣。”   他的一席话犹如劈头一棍,我心中有些惊慌,慌忙转移话题道:“找我来有什么事。”他拿起茶碗也啜了一口,嘴角掠出一丝尴尬的笑,道:“新年的第一天,你不想陪着我吗?”瞅了他一会儿,见他表情讪讪的,心中有些回过了味,现在的他对我的一切反应了如指掌。咬了咬牙,我道:“你就是留宿于皇后宫中也是应该的。”他默默地瞅了我一会儿,摇了摇头,低下头边翻开一个折子边道:“等我处理完手边紧要的事,我们一起回去。”他许是早已看透了我,知道这番话并不是出自我的真心。   我悠闲地一会喝茶,一会在案子的一角胡乱涂鸦,过了半晌,他道:“这事说来容易,可实际操作起来却相当棘手,特别是用人,如果行差一步,或许就会令朝廷损失惨重。”手一顿,一滴墨落于纸上。在政事上一向果断的他,居然会如此担心这件事。不想再说什么,况且这也不是今日就能定下来的事,遂静静地不作声。   他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脸上难掩倦色,把手伸向他,他微怔一下,但在顷刻之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握住我的手站了起来,两人相拥着向外走去。   出得大殿,历风一吹,浑身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战,不自觉地偎紧了他。雪好像比早上小了一些,雪粒子也变成了雪花,片片飞雪随风飘荡,许是风大,连地上的雪也在流风中回荡,天上雪和地下雪搅在一起,在眼前打着圈,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他拥在我腰上的手又紧了些,我仰面对他妩媚一笑,伸手拂去他眉上沾着的雪花。心中忽地想起一事,我道:“十五那天,我准备和弘历、承欢一起出宫去观灯。”他似是怔了一下,道:“也好。”   十几天的日子眨眼即过,正月十五转瞬而来。   我穿着月白色的衣服,外套着同色的狐皮子坎肩,一头乌亮的青丝也只是松松地挽了个髻。带着弘历和承欢熟稔之极穿梭在街道上,许是我们三人打扮得甚是光鲜,路人带着疑惑的眼光不停在打量着我们。但转念又一想,在今日里应有许多达官贵人、富豪之家流连赏灯,我们不应如此招眼。   顺着路人眼光转身看去,原来身后跟着八个身着便衣的宫中侍卫,分为两队排在身后,哪有不引人注目之礼,况且八人俱是面色严肃,哪像出来游玩之人。心中有些无奈,瞟了弘历一眼。他好像也发现了不妥,返身低声交待几句,八人迅速混入人群。   见承欢满眼惊奇地东张西望,弘历轻轻一笑道:“离晚上观灯还有一些时间,你准备带我们去哪里。”弘历他们不比康熙年间的阿哥们,他们极少出宫,因此弘历对京城的一切并不熟。想想历史上,他或许是最喜微服私防的帝王,不知道为何与现在的他反差会这么大。脑中想起一个地方,对他卖个关子道:“到了自然会知道,现在不告诉你。”   他眼中掠过一丝惊艳之色,我一怔,待仔细看去却发现他依然是先前的那副表情。脑中蓦地相想起一事,我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福晋了。”弘历凝望了片刻晦阴幽暗的天色,仿佛有些自失地掠过一丝笑容,随即收回目光斜睨了我一眼,徐徐地开口道:“不用你乱点鸳鸯。”未等我开口,他又道:“你领的地方不会令我们失望吧。”   我听后,知他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心中也知道了如何给熹妃回话。向前望了望,已遥遥地看见了那个小摊,握了握承欢的小手,道:“快到了,这个地方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在四周露天的小摊点旁坐了下来,弘历微微皱了皱眉,他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听他口气中带着失望,心中暗乐,一向对饮食甚为讲究的他一定没有吃过这种路边摊,承欢却仍是一脸好奇,不停地看着身旁的人,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羞涩。   卖水饺的老汉似是记性极好,站在火炉旁向我说道:“姑娘又来光顾了,这次好像是带了家人。”对他爽朗一笑,我道:“那是你做的‘煮饽饽’好吃。”弘历定定地望着我,诙谐一笑道:“宫里、宫外两副模样。”紧按着也大声道:“老人家,她常来光顾吗?”老人哈哈笑道:“姑娘这是第二次来,可她的朋友却是常来。”   老汉说的应是张毓之,弘历面带奇色,正待开口询问,老汉又自豪地道:“你瞧,老主顾可不是又来了吗?”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了看,原来是上次见到了两位姑娘逶迤而来,依然是女扮男装。依稀记得他是朝廷大员的女儿。我凝思想了一会,心中一怔,‘李荣保’这个名字好熟悉,猛然想起熹妃给我的名单,上面曾写着他的名字,只是不知李荣保有几个女儿。见我怔怔地望着她们,弘历道:“不过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又何奇怪的。”我盯住弘历问道:“你可知道李荣保其人?”   弘历轻声道:“李荣保是富察家族人,只是幼时过继给李姓汉人为子,曾是阿玛幼年的侍读,此人虽是满人,却有着汉人的风雅,为人很是清高,性格孤傲,但在阿玛眼里,他是个贤人和才子。于是在康熙五十年八月,阿玛举荐他为察哈尔总管,现在他已过世,你无缘无故提他干吗?”我瞄了她们一眼,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他有几个女儿?”弘历默了一下,道:“只有一女,排行第九。”   听他说的流畅,我道:“你好像很熟悉他们的情况。”弘历面色一暗,即而又轻笑一声,说道:“阿玛还只是亲王时曾去过他李荣保府上,在他的书房中见过他女儿写过的字,阿玛当日夸赞说是‘笔峰有欧阳洵之骨、柳公权之风’。当时回府后,把我们们哥几个叫来,训诫说‘此字乃是一九岁的女童所写,你们如不用心上进,怕是连女童也不如了。’你说,我能不熟悉吗?”   原来还有这么些典故,移目又瞄了那两个姑娘一眼,许是今日人较多,她们仍没有等到位子。见她们似有不耐神色,我忙抬手摆一下,道:“两位,如不介意,可以一起坐。”领头的姑娘微一颌首,两人一前一后疾步走了过来,坐定后,那姑娘落落大方地向我说道:“谢谢姑娘。”   那姑娘很健谈,一顿饭下来,感觉越说越投机,许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居然有些意犹未尽。于是,我道:“我叫晓文,如若姑娘不嫌,我们一起逛逛如何。”几人相互作了介绍,原来这姑娘名叫傅雅,很好听的名字。   弘历许是不屑于和我们这帮女子胡侃,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走在众人的后面。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了菊舍,望着门楣,傅雅道:“晓文姑娘确实是文雅之人,连来的地方也是风雅之地。”我轻笑着道:“这也是一个朋友介绍而来,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也没来过几次。”见弘历仍是默不作声,觉得有些异常,细细一想,自他听到傅雅的名字起就变成了这样,难道他心中早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眼前的女子真得会是她的妃子之一,又或许会是他将来的皇后。   走到二楼,却见那熟悉的座位上已有了别人,正在叹惜,待他一转身,心中又一喜,原来是张毓之。领着众人走了过去,一行人喧嚷着各自介绍了自己,弘历仍是表情淡然地默默坐着。张毓之许是对弘历很感兴趣,微笑着道:“公子似是喜静,不爱说话。”我大致知道了弘历的心思,于是接口道:“他叫金弘,平日里就不爱说话。”   这个名字是出宫前就想好了的,爱新觉罗本就有金的意思,又取他名字中的一个字。承欢许是刚才逛得不过瘾,抬起小脸道:“姑姑,让哥哥陪我再出去玩会吧。”听了承欢的话,弘历正要起身,傅雅已开口道:“小卓,带承欢小姐出去玩一会。”   那位名叫小卓的姑娘开心地领了承欢下了楼,张毓之瞅了我一眼,道:“令侄气质非凡,将来定非池中之物。”听到这个称呼,弘历目中精光一闪,旋即微微一笑,仍是不言语。   正不知如何解释,楼梯口已传来承欢的话语声,循声看去,原来是胤禛和高无庸,大概是承欢她们出门正好碰上了他们两人。见我和弘历两人站了起来,张毓之和傅雅也跟着起来了,胤禛掠了张毓之一眼,对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依次坐下,胤禛天生威严,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一时之间,众人的言语冷了下来。胤禛看了立在身侧的高无庸一眼,道:“糕点摆上,你下去吧。”高无庸地打开食盒,麻利地把糕点摆于桌上,然后躬身退下。因张毓之知道我是宫女,见到高无庸如此谦恭并不惊奇,傅雅虽出身官宦人家,却仍是有些动容。   见状,胤禛淡淡一笑道:“你们不必拘束。”众人这才开始娓娓而谈,中间加上承欢的插科打诨,气氛又活跃了起来,正聊得开心,张毓之看着胤禛道:“令妹的沏茶工夫很好。”   听了他的话,我嘴里的芙蓉糕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弘历急忙端来一杯水,接过水一饮而尽,这才吐出了一口气,抬头望望胤禛,见他笑中带着一丝嘲弄神色,对他讪讪一笑,低下头抿着茶水。   这也难怪张毓之会搞错,承欢称我姑姑,又称弘历为哥哥,而弘历却叫胤禛阿玛。任谁都会认为胤禛是我的大哥。张毓之和傅雅或许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下子没有一个人开口。   忽然,弘历对着我开口说道:“额娘,阿玛很少出府,我们还是出去逛逛吧。”望着弘历一脸的淡然,而张毓之却是一脸苍白,我心中忽地明白了弘历的意思,也明白了先前胤禛那丝笑意的含义,我大方地握着胤禛的手,对张、傅两人微微一笑,道:“恕我们先行一步了。” 胤禛眸中掠过一丝宠溺的光芒,即而恢复清冷面色,率先向前行去。   第二十五章   自清朝建立,在治国理民的方针大计上都本着“清随明制”的精神,一直强调“详译明律,参以国制”的立法指导思想。不管是顺治三年的《大清律集解附例》还是康熙十八年的《现行则例》,都只是明律的翻版和延伸,并没有一部实质意义上的清朝法典。自胤禛继位就一直修订的《大清律集解》,在今年初终于修订完成,共30卷,436条,附例824条,这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法律,这部法典也成为了后来《大清律例》的蓝本。   自律法颁行全国后,胤禛一直心情愉悦,就连他身边侍候的宫女、太监们也轻松了许多。   今冬落雪较早,虽是二月,天已温暖了许多。只是前些日子一直下着霏霏细雨,以至今日虽是天已放睛,但天色仍是灰蒙蒙的,不厚不薄的云浮翳似的凝着,晕黄的阳光看上去模模糊糊、若明若暗。   握着手中的物件,静静地站在养心殿的中央柔柔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他似是有些疑惑我今日的神色,他走过来拥着我,笑道:“你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想我了。”听他越来越骨的话,我面上一红,道:“送你一个礼物。”他眸中有丝亮光闪烁着,接过我手中的锦盒,掀了开来。   一大一小一对玉戒指出现在眼前,这东西在此时本也平常,可这戒指的独特之处却是在玉上面又镶嵌了一块玉石,那小小的、椭圆形的玉石通体透明,好像现在的水晶一样,玉的中央雕着小小的玉兰花,玉石下面的戒指本身的玉却是淡紫的,两种颜色交融在一起,煞是好看。他看了半晌,笑着道:“很别致,可就是有些不大气。”见我敛了笑容紧绷着脸,他又道:“不过,我还是很喜欢。”   见了他的样子,我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正色道:“这是情人节礼物。”他一怔,反问道:“什么是情人节,这礼物有何特别之处。”其中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和心爱的人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可又明白今生这个心愿再也难以实现,因此只好选在这个特定的日子里,送他这个,又不能向他解释戒指的含义。只好含糊其词道:“这戒指代表我们是相爱的两人,如若有一方不要爱了,就可以把戒指拿下来,另外一个人心里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听完之后,他满面微笑变成了平日里的淡然神色,盯着我道:“这怎么听着像是暗示着什么一样。”知他听岔了意思,我轻轻一笑道:“这个戒指带上去,一生一世都不能取下来。”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了。”拿起那个小的就往我手指上戴,我打了一下他的手背,道:“不是这样戴的。”接着,细细地讲了戴戒指的讲究,应戴在哪个手指上……听着我啰嗦着讲了一大串,他道:“你哪里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西北有这规矩吗?”心中一怔,急道:“是你孤陋寡闻。”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举步走到案子前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之间已习惯了他批阅奏章,我则在养心殿陪着打发时间,走过去抽出一张纸,在案子的一角写着字。正在专注地写着,他忽然开口道:“如果给弘历选福晋,你认为什么样的女子比较适合。”心中暗暗想,当然是他喜欢的更好,但口中却说:“如果单纯只是选福晋,只要他喜欢就行了,但如果有其他考虑,所选之人应不重容貌、重贤能。”   满人选后一般是选贤能,因此我们今天看到有些清末清宫照片上的皇后并不是很美貌,除了现在和当时审美观不一样,其中主要还是满人立贤能的传统。或许此时弘历早已被秘密立储,如若不然,胤禛岂会如此谨慎,他这哪是为弘历选福晋,他是精心地为弘历选一国之母、统领六宫的皇后,这是非常富有政治色彩的。   感觉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仍是低着头写,轻声道:“你不该问我的。”默了一会儿,他道:“我确实不该问你,但我又止不住想问你,这宫中我还有可以说话的人吗?”觉得他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抬头,却发现他正侧着身子低头看我的字,念着:“兰葸,兰葸……”他抬起头,道:“这女子是谁?”我笑道:“是对我很重要之人。”他目光一紧,默默凝思了片刻,道:“你好像没什么朋友。”   睨了他一眼,道:“到时你会知道她是谁的。”心中有些苦涩,感觉无奈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当你迫切想要什么时,你偏偏得不到;而你不想要时,却不经意间就轻易地得到了。内心一直盼望自己能为他生个一儿半女,可是……   过了一会儿,他拉我入怀坐在他的腿上,下巴抵住我的头道:“对你最重要的人希望是我,而非别人。”紧接着他叹了口气,又道:“不知人是否能够轮回转世,是否肉体死后灵魂不灭。”觉得今日的他有些特别,确切地说是情绪有些低沉,我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戒指,我道:“心中为何不快?”   静默了片刻,他沉声道:“我已令十三去寻我的万年之地,先帝的陵墓建在遵化,因此十三也就一直在遵化一带寻找吉地。”心中豁然明白他为何会如此,他是不希望百年之后和康熙葬在一起。想了一会儿,我道:“遵化一带土质含有砂石,好像并是很不适合。”他身子一颤,紧紧地揽住我,不想再沉浸于这种悲怆的情感里,我摇了摇他的胳膊,道:“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我们要来一个特别的晚膳。”   望着桌上的饭菜,他摇摇头道:“气氛极好,至于膳食……一块未切开的肉,再加上一截煮包米,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虽然材料有些难寻,可皇宫大内,费了点心还是大致找齐了,被他这么一说,自尊心颇有些受挫。 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道:“这叫菲力,是用最嫩的牛里脊做成的。”听罢,他左右扫视了一下,他望着我道:“如何吃法?”   由于他不喜油腻,因此我用了牛里脊上最嫩的肉,不含一点肥膘。并在牛排的一侧放入了一截两指长的煮玉米和一些切成小方丁的水果。本来以为刀叉要费一番工夫,可给高无庸一提,他却说宫中有西方传教士带来的刀叉,只是不知合不合用,找来一瞧,还正是吃西餐用的。   我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动作娴熟地切了一块,举着叉子对他微微一笑,见状,他也尝试着切了一下,除了切的块儿有些稍大之外,居然是似模似样。我一脸紧张地等待着他吃下第一口,过了一会儿,他微蹙眉头道:“味道有些怪。”心中有些纳闷,吃了一口,这凑合着找来的原料确实不怎么管用,味道确实也不怎么样。我放下刀叉,尴尬地笑笑道:“还是传膳吧,我也觉得不怎么好吃。”   待吃过晚膳已是深夜,两人坐在桌边啜着茶,他忽然道:“若曦,你总是让我惊喜,总是能让我不断地发现你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些日子你似是变了许多。”我的手不由得一抖,些许的茶水洒落在腿上,舌头似是也打结了,支吾道:“我一直就是这样,没有改变什么。”他凝眸注视着我,许久之后方说:“你的改变令我欣喜,这说明我可以保护心爱的人了,不若前些年,你终日战战兢兢、瞻前顾后,我虽有心,但却无力。”   放下心来,以为他看出了什么。我大口地喝下一口茶,走到他身边,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径直坐在他腿上,然后默默地瞅着他,他浅浅笑了一下,揶揄道:“还死撑着没变,这如若是以前,打死你也不会主动坐过来。那时,你口不对心的毛病可是让人恨的牙痒痒。”闻言,我回报他一个极为妩媚的微笑,更为主动地把头枕于他的肩头。   他环住我的腰,道:“若曦,我答应你,我们的儿女不会入玉蝶。”心中一惊,慌忙抬头定定地望着他,然后一字一句地道:“你可否再说一遍。”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我们的儿女不会出现在皇家玉蝶里,但对外他们仍是皇子皇孙,我不会让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嗣过着滇沛流离的生活。但你必须答应,你生下孩儿必须受封,当然这也不会入玉蝶”   说完,他静静地盯着我,我心中知道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于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他脸上瞬间堆满笑容,用力地把我拥在怀中,两人的脸孔紧紧地贴在一起。   紫禁城里一进入三月,各宫各院早已春意盎然。走在暖洋洋的春日里,准备好好享受一下春风拂面的温柔滋味,欣赏一下春花初放的美丽风景。此刻的我,心境万分愉快,就连步履也轻快地出奇。身侧趋步走着的巧慧,不时地打量我一眼,然后无声地笑着。   只见到处浓绿葱葱,浓绿、淡绿、苍绿、翠绿,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正陶醉在这广表壮丽的氛围里,突见一个小太监站在对面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见我看了过去,急忙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地上转身跑开了,我微惊,心中还有些纳闷,巧慧已大叱着举步要追上去,轻声拦下巧慧。看样子,这只是哪个宫中低等的小苏拉,应是帮忙传什么讯息的。   走过去捡起一个做工精巧的荷包,拿在手中细细地翻看着,这应该是女儿家的饰物。抽出荷包里的字条,只瞅了一眼,便呆住了,字条右下角的印章是那么醒目,红红地灼着我的双眼。静静地默了半晌,才回过神看纸条上的字,上面写着‘弘旺已被发往热河充军,望姑娘救助。’字迹娟秀、字体工整,应该是女儿家所写,既然能吩咐小苏拉送信,这个女子应是宫中之人。想到这里,背上竟然涔出丝丝冷汗,时至今日仍有他的人留在宫中,他多年经营的势力果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瓦解的,心中忽地有些理解了胤禛为何用这么硬的手腕来对待他们。   我神思有些飘渺,精神怎么也集中不了,这些日子的轻松惬意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得又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掀开一口,只是不知自己会在何时陷入其中。同时,心中又万分焦虑,毕竟弘旺是他唯一的牵挂,他理应会安排好一切的。   轻轻地叹口气,把荷包掩入袖中,顺着路徐徐地走着。忽听身旁巧慧的请安声,抬头一望,熹妃站在前方脸上挂着她那副招牌笑容,她的笑容无论何时总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遂打起精神上前两步微笑着见了礼,她笑着道:“姑娘今日也得空出来了,以我看,我们的性子倒是有些相像,要不,我们怎么会喜欢同样的天气,就连出来游园也总能不期而遇。” 这么一番客套话,我真的有些不知如何回,只是微微一笑,便默不作声。她又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们既是遇上了,就一起走走吧。”   我边行边道:“上次娘娘托我之事,我无能为力。”她仍是微微笑着,轻声道:“这本是我逾越了,这孩子的婚事我哪里作的了主,只是……”她并没有说完,敛了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我道:“皇上会为他挑一门好亲事的,这娘娘无须担心。”听了我的话,她沉吟了一下,似是有些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她脸上浮出了笑意,微微一点头,道:“也是,我本不该操这份心的。”   熹妃随手挥退了随身的宫女,巧慧见状,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我,见我微一颌首,她便转身去了。熹妃许是心中有事,但不知如何开口,我则是无话可谈,因此两人只是默默地走着。又过了大致一刻钟的时间,她幽幽开口道:“皇家男子,最怕的是……”   “全后宫都知道皇上曾下过口谕,任何人都不能打搅晓文姑娘的生活,还是妹妹的面子大,居然能和晓文姑娘游园畅谈。”听着前方齐妃刁狠犀利的话语声,我的脑袋有些蒙,暗叹今日运气不佳。抬起头,脸上涌出盈盈笑意,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齐妃整个人似是清瘦了一些,面容略带一丝凄色,而她身边的娇小的美貌女子,却仍是风采依旧,不同的是眼中的凌厉神色少了一分,取而代之是有些黯淡,但这样一来,表面上看起来温婉了许多。   熹妃的那份外表端庄大方、内心温柔敦厚早已融进她的肌肤血肉心智神魂之中,此刻的她,早已满面笑意,她道:“今日阳光很好,本想独自转转,谁知好巧不巧刚出来就碰上了晓文姑娘,姐姐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也一起走走吧。”齐妃眼光自我们两人面上掠了一下,正待开口,她身边弘时的福晋已道:“额娘,我们正好也没有重要的事,就一起走走?”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四人俱不言语。不知怎么回事,我感觉突地从后背涌起一股倦意,连缓步走着的双腿也好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悄无声息地偷偷打一个哈欠,感觉舒服的许多。   正觉得自己有些恍惚,弘时的福晋道:“叫你姑娘好像有些不妥,可叫别的,又不知姑娘介不介意。”一时有些愣神,抬头望望众人神色,有些反应过来她是说给我听,我接口道:“叫我晓文即可。”她盯了我一瞬,似是想分辨一下我的意思,见我面色平静,她又道:“爷日日念叨,那件事确实不是他授意的,不知是哪个狗奴才擅自做了主。爷内心一直责备自己,为皇阿玛添了堵心的事,可这真的是个误会。”   用眼光余光掠了熹妃一眼,却见她脸色恬静,仍带着丝丝笑意,我暗暗一笑,又一个被这深宫大院造就出的圣人。我道:“女子不得干政,对这件事,你我都无能为力。”她眼中戾气一闪,即刻而逝,仍微笑道:“这哪是政事,这父子间的事就是家事,以爷的脾气说些悖礼僭越的话或是有的,可若说他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那爷是做不出的。皇阿玛对爷许是‘恨铁不成钢’,可爷毕竟也是皇阿玛的嫡亲的儿子,怎么说也不能让十二叔管着不是。”心中无奈,不想再继续下去,遂站定,盯着她道:“他们虽是父子,但也是君臣,在宫中家事既是国事,国事既是政事,我们女子不便插手。”说完,向熹妃、齐妃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弘时被交予允裪抚养,或许本就是为了以后开恩预留余地的,胤禛对弘时不可逆转的怒意,缘于他天生对于“返恩为仇”之人的憎恨,缘于他对背叛自己的人决计不能容忍的爱憎分明的性格。况且此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纵然他不忍心,但也不会轻易饶恕。   漠然前行,心里却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件事,记得当初十三也曾答应八爷,会一直照顾弘旺。究竟这期间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胤禛会下令将他发配充军,难以想象这养尊处优的孩子以后如何生活。蓦地,脑中闪出先前避雨时那个踢我膝盖的孩子,我无奈地叹一口气,心里万分沉重,自己既是已经答应八爷护弘旺周全,就必须尽自己的能力从中擀旋。   抬头望望明媚的阳光,心中却是一片灰暗,那个女子究竟是谁呢?能与宫外互通消息,仿佛又知道我的事情。诸如此类的人宫中到底还有多少,想到这里,心里越发地沉郁。   静静地一边走着一边凝思想着,直到差点和来人撞个满情,这才发现,太阳早已过了顶。瞅着对面的弘历,收起满面伤感,浅浅地笑着不作声,他静静地打量了我一会儿,道:“你心里有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看到你这样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装着深思了会儿,道:“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听了我的话,他敛了脸上的笑容,凝眸注视着我,我亦微笑着回望着他,许是我目光坦荡,瞬间过后,他一笑道:“没有就好。”   两人默默向前踱着步子,我心中暗自思忖,这件事除了十三外,什么人都不能问、也不能说,否则也许会使弘旺的日子更加难过。   心思既定,面上自是神态自若,我微微向上抬起头,瞟了一脸落寞的弘历一眼,嫣然一笑道:“什么事令我们的四阿哥忧心忡忡、一脸愁容。”听着我刻意调侃的声调,他白了我一眼,道:“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竟然疏远了许多。”我冷不丁地一愣,有些回过了味,自和胤禛相认后,潜移默化中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了小辈,角色变了,有些话自然而然就不能无所顾及地说了。心中思量一刻,不准备在这个话题过多谈论,遂微笑着道:“你没事了吗,整天瞎琢磨什么呢?”   他仰脸轻吁了一口气,道:“也是,自己的事还烦不完,哪还有闲工夫瞎琢磨别人的事。”心中怔了一瞬,有些迷糊他话中的意思,细想一下,弘历这些日子确实有些怪,这也难怪熹妃会如此担心。我道:“看来心中有事的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他默了一会儿,道:“你刚刚是否见到了我额娘。”   他定是见到了巧慧,于是我微笑着轻轻颌首,他有些反常地双眸紧紧盯着我,我心中有些嘀咕,难道是为了熹妃托我一事。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神情有些颓废,我道:“你额娘为了你的婚事很操心,曾托我寻觅合适的女子,但我觉得此事或许皇上已有考虑,如若你心中有心仪的女子,不妨先和你阿玛沟通一下。”听了我的话,他似是松了口气,嘴角掠出一丝苦笑,道:“皇上指婚,作为皇子有商量的余地吗?即使有心仪的女子又有何用,爱她放在心底就行了,不必一定拥有她,或许她已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见他自顾深思地沉浸其中,我心中一阵紧急思量,弘历的神色说明了他已有了心爱的女人,只是此时的他不应该如此失意。   俗语说‘三月的天,娃娃的脸’。刚刚还是风和日丽、万里晴空,鼻息中处处弥漫着春天的气息。这时已是阴去密布、凉风四起,路旁布满嫩芽的柳条被风吹得缠绕着、纠结着,扭作一团。   我裹紧身上的衣服,还是觉得有些冷意,正要开口回去。他忽然道:“我一直都这样希望,你是我朋友这个身份永远都不要变。” 说完,他静静地望着前方,一脸肃容。我有些愣忡,今日的他太不同于往日,细想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头绪。他斜睨了我一眼,紧接着‘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有些自嘲道:“这也要考虑这么久,看来我真是强人所难了。”他本是天份极高聪敏过人,而且又知我的身份,照理说不应该如此的。我定了定心神,畅如流水地道:“朋友是不分身份地位、年龄的,因此,我在身份上也许算是你的长辈,可我们仍然可以算作朋友。”   风越来越大,许是树木的枝桠还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阻挡,那无遮无拦的冷风一直往衣袖地钻。见我有些发抖,他道:“回去吧。”刚刚向前走两步,他又道:“过几日俄国使臣会来贺阿玛登极并商议通商事宜。”我停下脚步,回身疑惑地望着他,心中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说这些事,他则是不理会我的反应,径直快步向反方向走去。   自清朝建立东南海疆就一直风起云涌,其中复杂的内涵历代没有一朝能比得上。自胤禛继位,他继续执行南洋禁航的政策,因东南沿海本就赖以捕捞海中生物为主进行贸易,这个政策就阻碍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因而沿海的地方官就不断地上疏历数南洋禁航的弊端和开禁的好处,请求取消禁令允许人民赴南洋贸易,但胤禛认为‘海禁宁严毋宽,余无善策。’一直没有批准,又过了两年,人多地少的福建省又连遇灾荒,造成社会动乱不安。为了维护海疆的稳定,也为了适应经济发展的客观需要,前些日子正式废除了南洋禁航令。开放洋禁的同时他也制定了许多措施,以限制出洋之人与海外的夷人串通危及清朝统治。   南方这边刚刚开禁,而北方已派出使臣洽谈通商事宜。心中有些明白弘历为什么会刻意告诉我了,此时的胤禛应是内心焦灼的、忧虑的。国以稳定为重中之重,而此时的国家,在西方列强眼中已是一块肥肉,况且西方国家的殖民活动已相当猖獗,如果对外贸易不加以限制,那国家就得随时保持高度的警惕来防“夷”。   呆呆地站了一会,觉得天色越发阴暗起来,抬头望望愈压愈重的云彩,我心中一动,急步向养心殿方向行去。还没有走到,豆大的雨滴已落了下来,滴在身上,竟然凉馊馊地有些刺疼,慌忙冒雨疾步走着。   抱着头大步跨入养心殿,带着盈盈笑意,满心欢喜地抬起了头,刹那间,我一下子傻站在了那里,只见胤禛居中而坐,十三、张廷玉等大臣围坐于旁边,应是正在议事,除十三和张廷玉外,其余众臣俱是面露惊色,怔忡地盯着我。   此时已是下午,殿外又没有高无庸守护,本以为就他一人,不想却有一干大臣在。见我木木地呆地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眼中掠过好笑的神色,那丝笑意一闪即逝,即而他吩咐道:“晓文,去知会高无庸准备雨具。”我快速瞄了一眼,暗暗记住了人数,快速转身向外走去。   靠在偏殿里的墙上,抚住心口,暗自责怪自己,这些日子似是越来越不当心了,昔日的谨小慎微在我身上再也寻觅不出,收回飘渺的心绪,长长地呼一口气,欲去找高无庸准备雨具。   刚迈出殿门,就见小顺子领着两个小太监抱着蓑衣和油伞小跑着过来,见我在这里,小顺子打了一千道:“姑姑,皇上正在议事,可能你要稍等一会儿。”我微微点了一下头,随意问了一句:“雨具可准备够了。” 小顺子回了一声,麻利地指挥着小太监把雨具码在廊子里,随即两个小太监快速了退了回去,小顺子则是立在了大殿门口。   静静地站在偏殿门口等待着,来这里本想想些法子让胤禛开怀,不想十三也在这里,希望今天会有机会问问十三,弘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弘旺发配在热河的具体地点是哪里。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感觉双腿脚有些麻木,变换一下姿势,斜依着门框上,默默地望着外面,先前的雨点也已变成了雨链子,从上至下,犹如一条细细地白丝带,丝丝缕缕、连绵不绝。   听到门外轻微的、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急忙闪身入内,待脚步走远,急忙出门向左右张望了一阵子,见小顺子仍立在那里,对他招了招手。他走到跟前,躬着身子压低声音道:“皇上仍在大殿。”我接口道:“怡亲王走了没有。”他摇头道:“还在里面。”看来今日没有办法和十三单独说上话,遂举步进入了大殿。   他和十三正集中精神盯着案子上的一块简易图纸上,只见上面用朱色圈点着一些地名,我凝目仔细看那图纸的轮廓,虽不是很标准,但仍能看出这是蒙古的边界。见两人紧锁眉头,知他二人定是为决定与俄国的买卖城的地址而烦恼,毕竟清朝截止目前,还没有一张实际意义上的地图。   轻轻地退下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一边抿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两人。胤禛手抚住下巴,眉宇微蹙、薄唇抿着,一脸的认真神情,而十三脸色虽然淡泊,眸中却是亮光闪烁。   两人研究了一会儿,又讨论了半晌,言语中尽是‘阿勒坦布拉格’‘色楞格’‘恰克图’等一些绕口的地名,我觉得极端无趣,又不想打扰他们,向后靠了靠,仰起头望着明黄色的殿顶。   紫禁城殿宇主色主要是黄红两色,所有宫殿都是黄色屋顶、红色的屋身。   黄色是五色之一,《易经》上说“天玄而地黄”,在古代阴阳五行的学说中,将五色与五方和五行相配,土居中,故黄色为中央正色。《易经》又说:“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所以黄色自古以来就当作为居中位的正统颜色,为中和之色,居于诸色之上,被认为是最美的颜色。黄色袍服成了皇帝的专用服装。红色也是主色之一,明朝规定,凡专送皇帝的奏章必须为红色,称为红本;清朝也有相似的制度,凡经皇帝批定的本章统由内阁用朱书批发,也称为红本。   想了一会儿,眼皮渐沉,整个人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悠然醒转,望着黄色的罗帐,脑中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掀开帐子的一角向外看去,原来是东暖阁。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起身向外行去。   外面雨已经停了下来,只是仍是乌云密布,好像随时都会再下一场瓢泼大雨一样,风‘呼呼’地吹着,把这初春的几日暖意吹得无影无踪。   两人还在议朝事,见我进来,胤禛舒展了眉头,面带笑容,端起案上的茶碗掀开盖晃了一晃;十三微微颌首,微笑道:“烦劳嫂嫂了。”我瞥了一眼胤禛,面上一热,转身往偏殿走去。自胤禛继位后,每逢议事,大殿均不留侍候茶水的宫女及太监,这已是这几年以来的定律。   冲了一壶提神的茶,为两人倒上,随手抽了一张案子上的纸,踱回原来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们谈论他们的,我折我的纸,好像他们说的不是政事一般,我们居然互不影响。   殿内光线渐渐暗了起来,起躺拿起火折子点着了宫灯,只听我的肚子‘咕噜’一声,我讪讪地朝他们笑了笑,向外指了指就欲往外走。自早上开始滴水未进,此时早已饿得前心贴着后背。见状,十三忍住笑意,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胤禛则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大声叫道:“高无庸。”高无庸躬着身子疾步入内,打了一千道:“皇上有何吩咐。”   胤禛问道:“晚膳可备好了?”高无庸恭声回道:“奴才已特意交待了御膳房,现在随时可以传膳。”听完,胤禛微微一笑,瞅了我一眼,道:“传吧。”   我望着桌上的菜色,顿时感觉馋涎欲滴、食指大动,望望左右站立的宫女、太监,尴尬地朝胤禛笑笑,真是不想自己大哚快颐的场面被那么多人‘欣赏’。   胤禛挥手摒退了他们,我拿起筷子埋头开始吃饭,中间再也没有一句话。忽地,身旁的十三道:“还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闻言,我心中一愣,即而明白了他的意思,遂笑笑仍低头吃饭。刚吃了一口,胤禛又道:“今日为什么没有用膳。”我努力地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喝了一口汤,口齿有些不清地道:“开始阳光极好,出去逛了逛,这一逛就把时间就忘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我完全没有办法,见我瞅了一眼桌子一端的鱼,他挟了一块细致地扒了皮,递到了我面前的盘子里。我对他微微一笑,继续吃了起来。这是我平日里最爱的一道菜,可是今日总觉得味道怪怪的,好像是有些腥味,正要吐出,忽觉胃里一阵向上翻涌,‘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直吐得胃肠俱空,还一直不停地向外呕着酸水。   胤禛似是吓坏了,疾声吩咐十三宣太医,待十三出去,他拥着我的身子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不停地询问着我‘怎么了’,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摆着手说‘没事’。   太医细细地把了一会脉,转向胤禛道:“姑娘阴虚内热,要好好调理,否则体内胎儿不保。”胤禛本是眉头轻蹙,面带忧色,突然听到此言,眸中闪着热烈的光芒,面上也难掩喜色,他道:“下去研究方子,有了结果交给高无庸。”   我心中有些愣住了,怎么可能呢?我的……望望一旁的十三,有些难以启齿,但也不想造成什么误会,我开口叫着欲往外行的太医,道:“太医留步。”那太医望望胤禛的神色,走了过来,他道:“姑娘有何吩咐。”我的声音轻若蚊蝇地道:“我的月信刚过,怎会有孕。”太医一听,大惊,急忙转身跪在了胤禛面前,道:“皇上,姑娘已有流产征兆,奴才要下去及时配药。”胤禛一摆手,太医慌忙退了下去。   胤禛走上来,拥住我的身子喜道:“若曦,我们终于有孩儿了。”十三见状,微一颌首,面带微笑退了出去,把这甜蜜的空间完全留给了我们。这是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渴望的,但当真正如愿时,却完全激动不起来,此刻的自己只是静静地偎在他的怀中,脑中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按下来的日子里,身边的人一直为我腹中的胎儿忙碌着,而我也没有了行动自由,胤禛吩咐了众人,只要我有了闪失,侍候的众人都要提头相陪。众人战战兢兢地陪着小心侍候着我。我也适时又要回了菊香,心中还是挺喜欢这个丫头的。   这阵子,我心中懊恼之极,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央求巧慧,见着了十三,一定要他来一趟。开始巧慧只当没有听到,后来被我缠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我看着桌上的鸡汤,觉得有些反胃,这些日子一直喝这些说是添了中药的汤食,喝得看见它们就有些恶心,站起来欲走开,侍候的菊香‘嗵’地一声跪了下去,道:“小姐,你可怜可怜我们吧。”这丫头自再次回来就一直随着巧慧这样称呼我,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这一招,心中不爽,但也知道她们也是为我着想,遂小声嘟囔道:“那你们也可怜一下我。”坐了下来,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实在是难以下咽。   “众星捧月的感觉不好吗?”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乐,扭头向门口望去,十三斜倚在门口,面带微笑,也不知他来了多久。我指指对面的椅子,道:“如今想见你一面还真的不容易。”   十三缓步入内,在对面坐定,笑道:“说反了,应该说见你一面不容易,你现在是我们整个大清的保护对象。”我不理他的嘲弄,这种机会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因此也就没有了客套话,直接径奔主题道:“弘旺为什么会被充军。”十三面色一凛,紧紧地盯着我,严肃地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起身从柜中拿出那个荷包递于十三,他翻看了几下,从中抽出字条,面色更为冷峻。他道:“是谁给你的。”我本也不想隐瞒十三,于是快速地说了事情的大概,后又续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十三道:“当初八哥的势力一直很大,这也是你曾亲眼目睹过的,他笼络了大批为他说话的朝臣,但他受封虽早,俸禄也是有限的,他不可能有这么庞大的财力物力。因而八哥经营了许多产业,八哥虽然不在了,但那些产业仍在。皇兄知道弘时与八哥的关系甚厚,因而查抄王府时,才会派了弘时去,你应能猜出四哥的意思。”   皇位之争只有成败、没有对错,这也许是胤禛的真实想法,令他恨透了八爷的原因,许是十三的十年拘禁及我和八爷的一段感情。听十三的一席话,他既然派弘时去抄王府,那定是想为弘旺留下一笔财富,以使他衣食无忧,可怎么又会发生这件事呢?   我道:“可是这张纸条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这回事吗?。”十三的面色缓了一点,接口说道:“弘旺这孩子,被八哥的旧部怂恿,居然纠结旧臣散布皇兄的皇位来的不正。”我低头静默了一阵子,有丝忧伤一直在心中回荡,又是一个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弘旺也确实够糊涂,现在八爷已死,那些旧部又怎会真心为他做什么,或许只是不甘心从此没落,自己又没胆出头,就拉出了弘旺。我收回盯着桌子上的目光,凝目注视着十三,道:“难道你四哥没有看出他只是替罪羊吗?还是他根本就是要斩草除根。”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我居然有心痛的感觉,明知这不是自己心底里的意思,也明知如果要斩草除根又何需发配,他大可以直接用大不敬的罪名入罪就行了。默了一会儿,我道:“可我们已许诺要尽力维护弘旺,我不想八爷尸骨未寒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十三望着我摇了摇头,道:“我是答应了八哥照顾弘旺,可让他远离京城难道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吗?这个荷包还不能说明问题吗,现在宫中仍有他的人。”我心中虽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说服自己,但仍有些不赞同他的观点,我道:“一个曾经显赫的皇孙,充军也算是好的吗?”十三沉声道:“你也明白,那是‘曾经’。我既然已答应了八哥,弘旺虽是到了热河,可那仍是大清的国土,以我怡亲王当今的地位,难道还能苦了他不成。”   他说的确也是实话,于是,我心中释然了许多,对他微微一笑,想要拿回那个荷包。见状,十三却把荷包掩入了他的袖中,道:“还是我拿着吧,否则被皇兄看到了你要如何解释。”我静静地瞅了他一会儿,十三道:“别这样看我,实话说了吧,我拿走它,一来是刚才说的原因,二来是想查查究竟是何人所为,你现在身子重,不要操这些心了。”   咬着下唇沉吟了片刻,我道:“先不要惊动太多人,现在八爷已不在了,就算宫中仍留有人,那也只不过是为了弘旺。”十三摇摇头叹道:“我暂时不会告诉皇兄,你心中的人性太过美好,不要忘了,弘旺也是嫡系的皇孙,如果皇兄没有子嗣或是子嗣意外身亡,他一样有机会继承大统的。即便八哥没有这样的意思,可宫中这样的人多了,就难保不会出现这样或是那样的事端。”   我低头想了一瞬,自己心中知道将来一定是弘历登基,可十三心中只是隐隐约约的明白,毕竟不像我这么肯定。他是从那场皇位之争走过来的人,当然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暗暗叹口气,远离宫闱对弘旺来说也许确实是最好的先择,十三选择不知会我,或许就是怕我有这种反应吧。   我用双手揉揉脸孔,甩甩脑袋,决定将弘旺这件事情完全交给十三,或许自己真是越管越乱。理清思路,对十三莞尔道:“谢谢。”十三一愣,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轻笑一声道:“顺利地为皇兄生一个孩子这算谢我了。”   自俄国全权大使萨瓦·务拉的斯拉维赤于与朝廷达成协议,起程离京后,我就随着胤禛就回到了圆明园。   随着肚子的越来越大,我整个人也越臃肿了许多。掐指算算,肚子里的孩子已五个多月了,虽然行动已极为不便,但我依旧幸福甜蜜。特别是每一次抚住肚子,感觉到她的动静时,更是令我兴奋不已。   ‘摊丁入亩’是一项对农民有益的政策,它改进了人头税的弊处,是十分具有前瞻性的。那时地主钱多地广,但纳的税却不多;贫穷的佃户则需交人头税。而‘摊丁入亩’则是田多多交税,田少就少交税,这就改善了农民的生活。历代以来,国以农为本,农民安定了,国家的统治也就长治久安了。   这些日子以来,摊丁入亩已进入实质性的阶段,朝廷也发出了命民间报隐田的诏书。而胤禛也越发的忙起来,通常是穿梭于园子与皇宫之间,每晚回来的时间也晚了一些,有时则是通宵呆在正大光明殿。   初夏的傍晚, 有很浓的叶子的味道,混着一丝温润。挥手让随身跟随着的菊香退了去,我一个人心思安定地信步踱着,一阵若有若无地桂花香飘来,微闭双眼,任那丝香味弥撒在鼻息周围。   “听说选出的秀女都是名门贵族……因为这是皇上继位以来第一次选……所以选出来的都是国色天香、闭月羞花呢?”我听得有些不真切,可那隐隐约约地谈话声说得好像是……我有些不敢往下想,遂举步循声向前行去。   两个俊俏的宫女坐在湖边 ,也许觉得这里来人甚少,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因而我也就听得清清楚楚。   心神俱裂,我捂住心口‘嗵嗵’退了两步,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肚子里的孩子也似觉察到了我的难受,她也不安地在我肚子里踢腾着。转过身子,木呆呆地向前走去。我走了一会儿,脑中忽地想起他今日又回宫了,心念一转,用手撑着腰快速地向前小跑起来。   迎面而来的菊香大声嚷嚷着疾步跑了过来,我推开她欲扶着我的双手,历声吩咐道:“快去备马车,我要出园子。”菊香似是被我的神色吓得有些傻了,竟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我又喝道:“快去备车。”   我坐在马车上,心中仍是一片浑沌,不知道自己此举究竟想要干什么,其实不想也不愿看到自己心中想像的那一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镇静自若地把她们视作和齐妃、裕妃一样。可心中不知为何,又有一股强烈的不甘,想要亲眼见证一下,更不知道是见证过之后,自己会干些什么,还是自己根本就是想见证他并没有选秀。   闯进养心殿,他并没有在大殿,又来回在他常去的地方寻觅了一番。我的心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消逝也越发的不安起来,甚至有些想掉头而回,如若看不见,是不是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呢?   最终,在东暖阁的廊子里见到了垂首躬立的高无庸,我怔怔地站了会儿,还是决定走过去。还没有走到跟前,高无庸已快步走了出来,喝道:“什么人,还不止步。”待看清来人是我,他脸色突地一变,道:“姑娘,你怎会……”   截住他的话,我轻轻地笑了一声,此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我盯住高无庸木木地道:“今晚是谁?”他躬着的身子压得更低了一些,迟疑了片刻,许是见我眼中闪着骇人的光芒,他恭声道:“是鄂答应。”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道:“是这次选得秀女。”他快速掠我一眼,道:“姑娘,皇上也很为难,可这是皇家规矩。”我冷冷一笑,道:“是呀,这是规矩。”   说完,我即刻转身而去,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边走过抚住自己的肚子,内心涌起了一丝温暖,轻声自语道:“兰葸,最起码额娘还有一个完整的你。”腹中的胎儿也似是感应到了一般,不停地踢着我。   走了一阵,我突地感觉身上有些异样,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袭来,隔着衣服用手一摸,一下子呆在了原地,再也不敢往前迈一步。后面趋步跟着的高无庸许是觉得不对劲,急忙上前两步,待看清我手上的颜色,他手中的宫灯‘啪’地掉在了地上。   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灯笼的火苗一下子窜出了老高,我脑中居然万分清醒。   我躺在床上木然看着来回穿梭的太医,高无庸满脸焦急地来回搓着手,最后他面色一转,疾步向外走去。我的意识已渐渐回笼,嘴角溢了一丝苦笑,这一切或许都是自己自找的。我叫道:“高公公,不用扰了皇上,如若不然,我这就起身回园子。”高无庸张翕着双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想为难他,我又续道:“皇上不会怪罪你的。”他上前两步,垂首道:“请恕老奴多嘴,老奴并不是怕皇上怪罪,只是姑娘这样,皇上会自责、难受的,皇上对姑娘的心,姑娘不明白吗?”   自己怎会不明了呢?正因为太明了了,才会这么跟过来,来证实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这样做的同时,又止不住地鄙视自己,明知道这是政治手段,是必须为之,可是,心里即使明白,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或许是近一年来两人一直过着彼此相随、日日相伴的日子,竟让自己忘了他是万人之上的皇上。想到这里,我苦涩地笑笑,道:“明早上过朝之后再禀吧,你先去吧。”高无庸许是见我面色已回复平静,随即打了一千,匆匆地去了。   太医折腾了一宿,血终开止住了,让我庆幸的是胎儿也保住了,唯一令我难受的是,太医交待要静养一个月,这就意味着我必须在宫中生活一个月。   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人却乏得连眼睛也睁不开了,于是,沉沉睡去。梦中的自己坐在碧绿的草原上,满心欣喜地望着胤禛、兰葸两父女开心地追逐着、嬉戏着。正沉溺于自己的梦境中,感觉口中被灌入了汤食,我不愿醒来,仍然紧闭着双眼,被动地一口一口地咽下。   耳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唉气声,我心中猛然一抽,但是脑中闪现的仍是我们三人在草地上的情形。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境中、还是清醒中。自己正在迷茫时,耳边突地又传来他关切的声音:“若曦。”从似醒非醒的遐想中清醒过来,睁开双目,眼前是他眉头紧蹙的脸。   四目相望,他眸中含着如丝如缕的怜惜,层层包围着我,好似要把我溺毙其中。脑中募地想起昨晚的事,收回目光,翻身向内,给他一个脊背,心中知晓自己这样做是有丝赌气的成分含在其中,但又不有抑制自己,觉得自己理当如此对待他。   他坐于床边,抚住我的肩轻轻地叹口气,沉声道:“本想等你生产之后再给你说,今年春上选了秀女充盈了后宫。但大多都充了女官,留下的只有几人。”我默默地听完,愤然掸掉他的手,冷笑道:“就这几人不也引得你上了心,既是如此,又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带回园子就好了,又何需隔三岔五的来回奔波。”不知自己是否是因为身子有孕,脾气也跟着燥了起来,言语之间也没有了思量,或许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古代所谓的‘妒妇’吧。   他扳过我的身子,又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之所以频繁回宫,那是因为西藏噶伦内讧作乱,阿尔布巴要起兵造反。”我迟疑了片刻,还是慢慢转过身子,耷拉着眼皮,觉得内心好受了些,。虽然这样,但口中依然不依不挠道:“既是如此,还有精力……”停住嘴里想说又说不出的话,幽幽望他一眼,复又转过身子,不再理他。   背后的他道:“我派了副都统鄂齐去西藏先行调解。”心中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鄂答应定是鄂齐的亲人,就如同当初的年妃一般。而此时的鄂齐的作用就是胤禛在那里的耳目。我心中忽地觉得自己的反应极其迂腐可笑,还为此差点伤及腹中孩儿,心中已没有了任何悲伤,只觉得这里再也没有一丝洁净之气,到处都是浑浊的气息,让人无法躲开,甚至无法呼吸。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睡醒了,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感受着她在我体内舞动,过了一会,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心中再一次暗暗安慰自己,这是1727年,并不是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再退一步,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这种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况且他是不同的,他心中最温暖的一角永远都有我的位置。   过了一会,感觉他的鼻息之气呵在我的后颈,热热的、庠庠的,我心中的些愣怔,翻身过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躺了下来。心中蕴藏的无名之火一直没有渲泄出来,于是,我用力地搡着他的身子,不想让他靠近自己,他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神色,抓住我的双手拉我入怀,道:“若曦,你不想见我,但我们的孩子说不定会想见阿玛呢?”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又让我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幕,一直忍着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边哭边道:“这是我的孩子,跟你没有一丝一毫关系。”听着我孩子气的话,他抚住我的头发,轻笑一声,道:“没有我,你哪里会有孩子。”心中越发沉郁,但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抽抽咽咽地小声哭泣。   他知悉我心中想的一切,也明白我想要的他永远也无法满足。   两人默了一会儿,他又续道:“园子里永远都会是你一人,我上心的也只有你一个。”我透过朦胧的泪眼盯着他的脸孔,他眸中的坚定神色慑住了我的心神,止住不断涌出的泪水,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把脸又贴在了他的胸前。他似是松了一口气,一手环住我的肩,一手抚住我的肚子,道:“我已命小顺子回园子接了巧慧过来。好好地休养一个月吧。”   半月时间转瞬而过,许是他吩咐了众人,从此我耳边再没有自己不想听见的言语,也没有看见不想见的人,只是中间皇后等人差人送来了一些补品。   第二十六章   八月的紫禁城内已是花的海洋,望着宫墙四角的天空,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偶尔一群不知名的鸟儿结队飞过,煞是迷人。   此时的我,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静静地享受着这怡情的时刻。   一旁的巧慧一边剥着荔枝皮一边道:“小姐,如果你这一胎生出个阿哥,那就好了。”瞅了她一眼,轻轻地摇摇头,没有作声。巧慧对我的反应不以为然,依旧续道:“难道不是吗,这宫中不都是母以子贵,生了儿子的妃嫔哪一个不是耀武扬威的,她们凭的不就是儿子吗?”我心中知道她的意思,心中一暖,道:“圣祖爷有多少儿子,可真正有好下场的又有几人。”   巧慧手一顿,手中的荔枝顺手掉了下去,她道:“你还年轻,皇上万一……”我握住她的手,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防止隔墙有耳,落人口实。但是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我还有活在这里的理由吗?”   自己的再次回来,本来就是为他一人而生,他如果不在了,我还有在这个时空生存的理由吗?我想应该没有了,可真的没有了吗?那腹中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八年,只有短短的八年,或许到那时候我的孩子才不到八岁,我真的能撇下她吗?闭着眼睛,苦思冥想,觉得自己竟钻进了死胡同,许是我脸上现出了异样。巧慧焦急地道:“我以后再也不胡说了,你不要这样,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于是我道:“回去取些银耳粥过来,我在这里等着。”巧慧犹豫了数秒,又啰嗦了数遍后,终于快步离去。我站起身来,信步顺着长廊向前踱去,默默地想着心事。   看着米白色的布靴停在了眼前,移目向上看去,却看见弘历一脸的落寞,我脸上涌出一丝笑意,道:“好久不见。”他似是也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没有如愿,只好轻轻地摇摇头,道:“你这些日子可好?”我怎么回答呢?说好,可自己这些日子的心情并不好;说不好,我又怎能在他面前诉说呢?既是说,又如何启齿呢?难道说是为他阿玛有众多妃嫔而苦恼吗?思量了片刻,我轻轻地颌首,道:“我很好。”   他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可那只是丝苦笑,他道:“既是很好,又何需想这么长时间才回答,各人有各人的苦恼,我不问也罢,况且你的烦恼只能你自己解决,任何人也帮不了你、也插不上手。”当然,我的烦扰都来自那高高在上的一人,确实只能我自己解决。对他盈盈一笑,道:“那我能帮得上你吗?”他若有所思地瞅我一眼,又向远方默默地望了半晌,道:“你能帮我退亲吗?”   我心中一紧,难道为他选得不是他钟意的女子,可他是个阿哥,理应知道即使不喜欢也必须要娶。我收回越飘越远的心绪,装作不在意的道:“你阿玛为你选得哪家的女子。”听完我的话,他飘忽的目光定在我的身上,浅笑道:“你也见过的,况且你们还曾一见如故、相见甚欢呢?”脑中募地想起一人,有些许吃惊,我道:“难道竟是那个叫傅雅的女子,察哈尔总管李荣保的女儿。”他脸上闪出一丝疑惑神情,似是有些不相信我的话,我忽然有些恍然憬悟,他许是以为我早已知晓这件事。   他脸色微赧,转移话题道:“几个月后,不知我是有个弟弟,还是有个妹妹?”低头看看旗装下已高高隆起的肚子,脸上涌起幸福的笑容,但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我道:“感情是在接触中慢慢产生的,虽然现在你并不是很了解她,也不喜欢她,可随着一起生活的时间的渐长,定会逐渐发现她美好的一面,世上的男女,能一见钟情的少之又少,特别是皇宫的阿哥、格格们本就没有婚姻的自主权。但是虽然如此,却也不乏有婚后建立感情而生活的美满幸福的,像你十叔,就是一对活生生的例子。”   或许他是第一次听我对感情的见解,一时之间,竟有些愣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和阿玛的感情也是慢慢产生的吗?”回想起和胤禛以往的点点滴滴,侧头细细想想,还真是如此,一丝暖暖地笑意不自觉地挂上嘴角,盯着他的脸,道:“我也是个例子。”   静默了一会儿,他突地道:“你怎么知道十皇叔的事,他在你入宫之前就离京了。”顿时心中一惊,心中竟忘了这一层,对他一笑,掩饰道:“听你阿玛提过。”他黑亮的眸子灼灼发光,道:“阿玛对任何人都不会说这些,另外,你也不是多事的人。”心中再一次挫败,确实,胤禛不会这么做,我也不会刻意向别人打听这些,不是弘历太过通透,只是自己的谎话太过拙劣。我双颊报赧,尴尬地对他笑笑,不再言语。   两人静静地向前走去,走了一会,我道:“如果有一天,我和你阿玛都不在了,我就把孩子托付给你,希望你能抚养他成人。”弘历脚步一顿,又疾走两步,站在我面前道:“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听着像是安排后事一样,你还那么年轻,再说,皇阿玛身子骨也结实着呢?”   我道:“人早晚都是要去的,我只是提早安排了。”弘历盯着我闪烁的目光,道:“如果我不同意呢?”我轻轻一笑,淡淡地道:“那我托付他人。”其实心中明白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找了,十三会在三年后去世,承欢又是个女孩子。弘历让开身子,道:“不知道你心中到底整天都想些什么。”   两人都沉浸于自己的思虑中,只是默默地走着,有些漫不经心,缓缓地移着步子,最后在御亭石阶前站定了,前面密密匝匝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景花卉。盆景下又分圃栽种着各色的草花,在阳光下显得郁郁葱葱,美艳不可方物。我有些怔忡地望着,没有想到一直常见的花草细细地看来,也极有一番美丽。   听着左边廊子里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却是十三拎着食盒大步走来。身边的弘历已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十三挥了挥手,道:“原来你也在。”弘历道:“走到这里正好碰见了,就说了一会子话,额娘吩咐我今日过去一趟,我这就走了。”看着弘历退了下去,十三举了举食盒道:“我亲自拿来的银耳粥,你可要喝光了。”   两人走到亭子里,坐定,我倒出一碗银耳粥,喝了一口道:“朝堂上的事忙完了?”十三微微一笑,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皇兄的事。”心中明白他是为了什么而来,嘴角溢出一丝苦笑,道:“我们没有什么,一切都很正常。”十三掠了我一眼,道:“真的正常吗?要不要我亲口说出来。”我面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想到这些他也会告诉十三,这些日子以来,虽和他日日相见,但在夜里我并没有让他进房。   十三微微一笑,道:“有些不相信你会这样做,自大清建国以来,你是第一人。”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轻轻地道:“你是来取笑我的?”十三敛了脸上的笑意,又道:“四哥对你的心,宫里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四哥毕竟是皇上,有太多身不由已的无奈。他想伤害你吗?他也不想,况且你身怀有孕。”我急急地接口道:“可只有这一种方式来抚慰大臣吗?”十三摇了摇头,道:“每次只要遇到感情之事,你的理性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固执之极。你也生在官宦之家,你应该知道抚慰功臣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如此,况且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意味着……”十三轻哼两声,住了口,我只觉得面上烫得越发厉害,慌忙喝了一口银耳汤掩饰了一下。   我嗫嚅了一下,没有作声,又垂首静静地默了片刻,十三也是默默不语。   悄然无声地抬头望了望,只见十三戏谑地望着我微微笑着,我道:“西藏的事处理得怎样了?”十三怔忡了一下,道:“达赖七世年龄很小,但声望影响却很大,其父族势力又过大,皇兄的意思是让他们迁居内地,过得几年,待西藏情势好转,再让他们回去,……四嫂,……四嫂。”听得十三叫了几声,飘离的意识一下子回了过来,十三又道:“刚刚我还纳闷,你居然开始关心朝事了,原来却是你没话找话,看来此刻的我也是讨人嫌的人,我走了。”   他刚行两步,又回身说道:“希望我能不辱使命。”说完,大踏步地向前行去,细风撩起他的袍角,看上去背影煞是潇洒,这一年来,由于绿芜的回来,十三似是年轻了许多、开朗许多。   红日西沉,暮色降临。一阵莺呢燕啼的女人细语声在不经意间灌进我的耳朵,打断了我的遐思。循声看去,原来是齐妃和弘时的福晋一行人,齐妃的身边围着四、五个妙龄女子,看衣着饰物应该是这次选的秀女。我不由自主地仔细看去,紧挨着齐妃的是一个身材细挑、柳眉小口的妩媚女子,只见她一脸的幸福状,其他几个则是围在周围,有的满脸羡慕、有的脸色淡然。   那一脸幸福状的女子眼光掠来,那眼神有些目空一切,她只是鄙夷地望我一眼,低头和齐妃说起了话。我也收回目光,慢慢地啜着已经凉透的银耳汤。 “姑娘,好久不见。”耳边传来齐妃的说话声,我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见我并没有起身,几个女子面露诧异神色,而齐妃身边的女子已开口道:“你好大的胆子,竟不起身见礼。”   见我欲要起身,齐妃和弘时的福晋面色一紧,齐妃嗫嗫地一下还没有出声,弘时的福晋已疾走了两步扶着我道:“姑娘,我们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这就要走了,鄂答应初来,不懂规矩,望姑娘不要怪罪。”原来她就是那个女人,我抬了抬下巴,脸上的笑容又柔美了几分,但却不看她,只是目视着齐妃,道:“不知着无罪,况且她也没说什么。”那几个秀女听后,脸上都变了颜色,最后眼睛盯都在了我的肚子上,而那鄂答应则是身子一矮,似是打了个趔趄,结巴着道:“她就是皇上有口谕,不能烦扰的女子。”   对齐妃微一颌首,举步向前走去,刚走过廊子的第一个弯儿,背后就传来弘时的福晋的声音:“姑娘,请等一等。”站定回身有些许疑惑,随即心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待两人面对面地站定后,我道:“如果还是三阿哥的事,恕我帮不上忙。”她面色微变,脸上闪着一丝痛苦的神色,眼眶有些微红,哑着噪子道:“你也即将为人母,三阿哥也是你孩子的大哥,难道你忍心让他知道,是他的阿玛逼死了他的大哥。”我心中一惊,道:“三阿哥身体抱恙?”她眼中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凄声道:“爷自被拘禁,心情一直很低落,整日整日地不发一言,这些日子更是严重了,连人也不见了。”   低头沉思了一瞬,弘时并不是心机狠毒之人,只是行事过于卤莽,作为男人来说,这本不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可他毕竟是皇子,这也就成了他要命的短处。我道:“我可以开口为他求情,但他必须远离宫廷,不能再次伤害四阿哥或是任何一个人。”她喜道:“从此之后,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皇子皇孙,不会参与朝堂的任何事情。”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毕竟离开了皇城,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生存能力。我接口道:“成与不成,我不能保证。”她面上忧色隐去,换上庄容,道:“大恩不言谢。”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心中一阵嘘唏,第一次见她,她曾是那么骄傲的女子,可现在……   踏着月色慢慢地往回走去,感觉胃里空空的,却没有吃的欲望。前面的石板路上响起‘蹋蹋’的脚步声,抬头望去,透过银白的月光看见高无庸急急地走过来。他走到身前,躬着身子道:“皇上已等了姑娘多时。”我沉吟了一会儿,问道:“皇上这些日子在哪里休息的?”高无庸轻声道:“皇上这些日子以来,常常是通霄批阅奏章,实在累了,就在养心殿内的耳房里休息。”轻轻叹了口气,举步往回走去,高无庸则是趋步跟在后面。   我站在门口,默默地打量着他,他微闭双目,手支着额头坐于桌边,脸上倦色重重,而桌子上则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过了半晌,他猛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盯在了我的身上。垂首缓步走到他的身边,他面色淡淡,向我张开双臂,我静静地站一会儿,还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脸紧紧地靠在我身上,道:“若曦,只想这样抱着你,时时感受你在我身边那种温暖的感觉。”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子,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两人都默不作声,静静地享受着这醉心的时刻。我的肚子‘咕嘟’一声,他急忙道:“我们用膳吧。”这么一来,自己还真的觉得饥肠辘辘,仍坐在他腿上端起汤腕,大口地喝了几口,才觉得好受了些。   他抚着我肚子,轻笑着道:“你不只是虐待我,还虐待我的孩儿。”听得此言,心中一怒就要起身,本就是心疼他才原谅了他。见我如此,他攥紧了我的身子,道:“为夫知罪,这就为娘子布菜,以示愧疚之意。”我没有料到他还有这么诙谐的一面,欠着的身子又坐了下来,心里已是一阵轻松,我开口道:“你怎么会说这些。”他笑了起来,道:“这是十三教得。”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事,面上先是一热,道:“那些事你也说得出来。”他怔忡了一会儿,随即明白了我的话,他盯道我道:“不如实说,你能消气吗?我可不希望自己没地方睡。”   再说下去,面红耳赤的可能就是我,遂拿起筷子准备开始吃,他却挡住我的手道:“今日我给你布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前些日子的不快已丢到了九霄云外。   我边吃边道:“你这么对待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气。”他边拨着鱼刺边道:“为了你们两个。”心中不满意他这么说,又追问着道:“只能说一个。”他说了我,我不愿意,说他不疼爱孩子;他说了孩子,我同样不愿意,说他不疼惜自己。到了最后,他再也不肯开口回答,只是满脸溺爱的微微笑着,被我磨得实在受不了,他只好抱起我,放在了床上。   两人相互偎着躺在床上,他抚住我的肚子,叹道:“真希望你为我多生几个孩子。”心中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子息确实单薄了一些,如若弘历出现了什么意外,对于他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毕竟能继承大统的,自目前来看,只有弘历一人具备条件。我静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听闻弘时好似病得很重。”他淡淡地望我一眼,道:“希望你不要管,这件事我自有安排。”我仍然续道:“胤禛……”我还未说完,他已道:“我不想让你牵扯这些阿哥之间的事,我不想你像当年一样,左右为难。”   自那晚后,他好像很忙,我再也没有机会向他提这件事,不想让他事后后悔,他此时虽是不能原谅弘时,可当弘时真的走了,不在这个世上了,他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的住。   云破处,红日冉冉出东方。   走在清晨的青石路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觉得身子轻松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胎儿过大,才刚刚六个月,肚子已大的惊人,只好不停在锻炼,并在心里暗暗祈祷,可千万不要有什么‘脐绕劲’之类的,这里可是没有什么剖宫产。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我转过身子看去,果然是巧慧和十三。   十三道:“让巧慧特意去寻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见十三的神色有些焦虑,压下心中想说的事情,我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十三叹道:“三月份俄国使臣来时,我们双方已大致谈好了条款,可在实地勘察边界时发生了一些事,双方达不成一致意见,我们又没有成形的边界地图,无法在朝堂上做出决定,而我方两位大臣之间的意见又不统一,因而皇兄为这件事一直很苦恼。”   原来如此,这关系着国家领土,确实是一件大事,我道:“派的大臣是谁?”十三道:“是胡比图与隆科多,隆科多以为‘西边为贝勒博贝所属乌梁海,与俄罗斯乌梁海接壤,其地绵延多长不甚清楚。若不亲临查看,亦不问博贝,实难与俄罗斯会议。’而胡比图则以为‘该乌梁海乃新划定之地,易于议定。而位于额尔古纳河湾之地因原定界之人将额尔古纳河误议为东西流向,故归俄罗斯所属 。’要求重点勘察东部边界,后因路程关系,决定先勘察西部边界。两人意见不同,我们又没有亲临现场。”   脑子里已成了一盆浆糊,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哪里,毕竟二十一世纪的蒙古已不属于中国,那些地名听起来犹若天书,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我问道:“隆科多不是被降职了吗?”十三脸上闪出一丝笑意,道:“他熟悉俄罗斯事务,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对了,你找我来,不只要说这些吧。”   不能在这时候令他烦恼,于是我盈盈一笑道:“只是想找人来陪陪我、说说话,没想到你这么忙。”十三疑惑地睨了我一眼,道:“果真如此。”我仍笑着道:“当然如此了。”十三停住了步子,大声道:“皇兄刚刚下朝,已经回去了,要找人说话,还是找皇兄吧,我可是失陪了。”说完,径直转身向回走去。   心中忽地想起一事,我疾追两步道:“上次的事情查得怎样了。”十三放缓脚步,他敛了笑意,沉声道:“主要是这种小苏拉宫中是数不胜数,你又描述的不甚详尽,现在还没有眉目。”顿了一下,他又续道:“如果有消息,我会及时和你通信的,你现在不要操心了。现在我真要走了,昨夜议了一夜,困得不行。”   世事无常,我还没有再次向胤禛开口,弘时却已抑郁而终。   消息传来,胤禛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但他面上却并不显得忧伤,他愈是如此,我越是担心,宫中诸人议论纷纷,说得俱是当今的皇上逼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直到高无庸下令打死杀了两个养心殿学嘴的太监,众人这才住了口。   夜间胤禛睡得极不安稳,我对他的照顾也越发细微起来。   身边的他又左右不停地翻转着身子,知他并没有睡着,我扳过他的身子,望着他的眸子道:“汉景帝用侵占祖庙的罪名,令酷吏致都杀死了曾经是太子的刘荣,为得只是为汉武帝扫清继位障碍;唐太宗李世民杀兄弑弟而登上了皇位。你说,他们不是好皇帝吗?他们没有功在千秋吗?他们没有造福百姓吗?他们依旧是人民心中的好君主,天下人看到得,不是小义是大义。”   “三阿哥之死,或许你认为自己没有及时救治而自责,可心病真的能治好吗?他许是早就没有了求生的愿望,他许是为了自己曾做过的事而赎罪才如此的,你不必耿耿于怀,或许这样说有些不尽情理,可你的身子却是关系着大清的基业,孰重孰轻,你应该分得清。”   他的眸子依然幽黑无神,脸孔依旧忧伤难抑。抱起他的头,搂于自己胸前,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做才能安慰他。过了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他道:“若曦,我这时的心情就如是皇阿玛临去前交待我那一番话时的心情一般。”听得我心神俱震,没有想到先前一个心结,此时竟变成了两个。   捧起他的脸,向他的唇吻去,他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都僵僵的、绷绷的。用舌头撬开他的双唇,在他的口腔里不断地探索着,过了好久,正当我要放弃的时候,他才拥起我,热烈地回吻着我。   缠绵的激吻过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一手揽着我,一手抚着我的肚子。一夜时间,再无言语。   艳阳高照,白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巧慧也被我打发了去,独自一人坐于院中吃着水果,居然有些昏昏欲睡。   “既是怀了龙种,也是一个卑贱的东西,居然如此大喇喇地目空一切,也不看看自己是何德性。”听着尖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心中一惊,慌忙睁开又目,弘时的福晋一脸恨意站在我的面前。前几日一直找她,却没有寻着,不想今日,她却找上了门。我起身站定,道:“请节哀,我还没来得及给皇上说,却不想三阿哥却已过世。”   她‘哼’了几声,一脸嫌恶道:“这么多天,居然说没有机会。亏得爷还说你心肠极好,我们真是瞎了眼,你是没机会说,还是根本就不想说,就为了你腹中的那块肉吗?”我张了几张嘴,却不知应该说什么,遂闭上嘴,任她随意说、随意讲。   见我如此,她脸上溢出一丝奇怪的笑,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曾经听爷说了件事,一直没有机会向外人说,现在看来是个极好的机会。让晓文姑娘也参详参详。四年时,听闻宫中御前奉茶的一个宫女无故失踪,只是不知为何,她却在廉亲王的别院里藏匿了一个月,听闻,八皇叔和十四皇叔还曾夜游别院。另外,还有一件事,好象此宫女在回园子的路上曾被刺了一刀。众人都认为是八皇叔所为,其实不然,而且皇上也知道此事,可八皇叔依旧被赐自尽,据爷所知,皇上这可是一怒为红颜。”   心中震惊不已,不知她话中的真假,可此事确实不应该是八爷所为,心念一转,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有些不能相信。我盯着她道:“是三阿哥所为,而且对象竟是皇上。”她脸上有些疯狂的笑容,大声道:“不错,是我们。可那是他应得的,三阿哥是长子,而且额娘地位也比弘历的额娘高,可皇上竟选了弘历,我们当然不服。”   对她再也没有了怜悯,我冷冷一笑,道:“八爷那不是被赐自尽,那药是我亲自带过去的,那是八爷在寻求解脱。至于其他的,三阿哥品行不端,他确实不是太子的合适人选,哪个人不服也没有任何用处,这只是皇上一个人的决定。”   我的言语许是刺激了她,她面色已有些狰狞,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刀,快速地向我腹部刺来。已躲闪不及,我双手护住腹部,大声叫着:“不要。”整个身子向后倒去,脑中只闪着那个名字‘兰葸’。   身子落到一个人的臂膀中,我双唇抖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怔怔地望着他的脸,喃喃地道:“胤禛,她疯了,她真的疯了。”一丝冷意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他吩咐道:“把她押下去。”我无意识地看着十三把她带了下去。   依旧有些回不了神,只是任由他抱进了房。   第二十七章   太医开了定神压惊的药,待巧慧熬好后我却不敢吃,曾记得现代的孕妇是不能乱用药的。胤禛对我的固执是无可奈何,只好吩咐下来,不得让我出院子。   心中极是担忧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可院中却没有任何消息可以听到,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静下心来休养身体。这天,正无所事事地瞧着巧慧缝制幼儿衣物,看了一会儿,才发觉她做的全是男孩穿的,有些无语,她还在坚持已见。   院外传来嘈杂的争执声,正欲下床瞧个究竟,巧慧已把我摁在床上,并走过去关住了房门,边往回走边道:“高公公吩咐下来了,如果再出什么事,全院的人都陪着小阿哥,小阿哥没了,院里的人全得跟着去。我年龄大了,可菊香她们正值妙龄,你也得为她们想想。”轻轻地叹口气,复又躺了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一会,心中一惊,猛地起身向外走去,拉开院门,看见院外黑鸦鸦地跪了一地,前面被挡的则是齐妃。   齐妃盯着以小顺子为首的一帮太监,虽是满脸怒容,却也不能向前走一步。听见开门声,她和小顺子同时看了过来,她似是一愣,好像没有想到我会主动走出来,她随即换上一副肃容,只是眼神有些复杂,小顺子则是躬着身子快步而来,道:“高公公交待了,除非有皇上口谕,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入院子。”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出去一趟,你随着来吧。”   因为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记忆中的齐妃也是情绪化的人,但这件事却也应该有个了结,因此还是跟个人较为妥当,小顺子似是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在我们两人身后远远地跟着。三人踅进一条巷子,一阵过堂风吹来,凉凉的,很是舒服。她停下步子,无神的目光盯着我,道:“青诺的性子是烈了一些,可她也是伤心过度,若她再出什么事,那弘时府上可就只有一个孤儿了。你大人有大量,向皇上求求情吧。”原来弘时的福晋名叫青诺,多么柔美的名字,可性格却是这么刚烈。   挥手让小顺子退开,他犹豫了一会儿,走到了巷口,再也不肯向前走了。   看了一眼小顺子,他应该听不到什么。我又默了一会儿,盯着她的眸子道:“你可知道,去年皇上的御辇在回园子的途中遭遇刺客,主使人是三阿哥。”   刹那间,她面白如纸,‘嗵嗵’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呢,时儿性子是暴躁了一些,可他不会这么做的。”她脸上最后的一丝镇静也消失了,嘴唇有些哆嗦,整个人也萎靡了起来,过了一会,她问道:“皇上查出来了?”看她的样子确实是不知情,我道:“死者已矣,这些事也不要再提了,可你应该知会青诺,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足以灭九族的话了。”齐妃还没有回过神,她喃喃地道:“我还有什么脸面来求人,他们是死有余辜。”   往日里她虽言语间有些刻薄,可毕竟也没有做过大恶的事,我说的这些她许是有些接受不了,看来她也是心思单纯、简单的女人。我心中突地涌起一股冲动,我道:“青诺不会出事的,皇上会念父子之情的。”她有些怔忡,似是有些不能相信我会这么说,待她看清我一脸笃定,上前两步,抓住我的手道:“妹妹,你能不计前嫌,姐姐谢谢你了。”说完,她转身步履蹒跚地往回走去。   我仔细地想着她叫得那声‘妹妹’,怔忡地看着她踩着飘浮的步子渐渐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欲举步往回走去。刚刚转身,却见高无庸领着两个人快速地走了过来,走到跟前左右望了两眼,似是有些不解只有我一人。我心中有些迷茫,待看到高无庸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小顺子,心中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心怀感激地看了一眼小顺子,许是被两人无声地扫了两眼,小顺子有些惧怕,轻声对着高无庸道:“姑姑要出院子,奴才们不敢阻挡,才去禀报的公公。”   举步向前走去,边走边道:“此事不要责罚小顺子。”高无庸应了一声‘不敢’,走了一阵,他又道:“姑娘的身子可有不妥之处,奴才带了御医来,回院子后顺带着让他把一下脉吧。”停下脚步,向后望了一眼,刚才没有瞧仔细,他领来的两人之中还真的有一位是太医,心念一转,明白了他的意思,许是他怕齐妃像青诺一样。我道:“我并没有不妥,皇上现在还在忙?”高无庸道:“皇上和怡亲王两人在养心殿议事。”   脚步一顿,我道:“皇上如何处理三阿哥的福晋?”等了一会儿,高无庸没有应声,心中知道他是不敢说,我摆手摒退了一干人,待众人走远,轻轻地叹了口气,才道:“我只问你,她目前可是没有性命之忧?”高无庸回道:“目前皇上只忙着恰尔图的事,其他的事都还没有腾出手来处理。”   既是如此,就不用着急找他,我道:“我还想再走一走,你回去吧。”走了一会儿,隐约听到背后还有脚步声,回身一望,原来他还遥遥地跟在后面,我心中很是无奈,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由着他。   漫无目的地信步踱着,一路上木木地赏在路旁的群花争艳、万紫千红。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花香,一扫这些日子的心情沉闷,寻着那丝香味向前走去。在宫墙的一角,一丛丛的栀子花,洁白、低矮却花朵众多,就那么随意地绽放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采下了一朵插于鬓边,步履轻快地往回走去。   一个孤寂的身影在前方缓步走着,我随意地掠了一眼,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又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回身向高无庸摆了摆手,他一脸为难,许是见我脸色不悦,才转身而去。   “张毓之。”我疑惑地叫了声,心中还有一点点不确定,这个一身御前侍卫服饰的年青人会是他吗?那个人身子一顿,停下了脚步,静默了一瞬,随即快速地转回了身子。   他面色一如以前,只是眉宇之间有一些落寞神色,此时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睛瞪得老大,瞧着那模样,仿佛我是天外来客一般。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不认得老朋友了。”听后,他隐地一脸的惊诧,讪讪地道:“原来是晓文姑娘,……”   他还没有说完,目光就定在了我的肚子上,一瞬间面色竟如死灰。我心中微微一颤,回想起那日的事,原来不经意间竟又惹了一身感情债。无奈地干笑两声,有些后悔叫了他,但此时已不可能掉头走人,只好讪笑道:“你怎么穿着侍卫的服装,不过,这衣服应该是侍卫首领的,……”   未等我说完,他已截口问道:“是他的孩子。”我心中极是疑惑,此时的他应该见过胤禛,怎么可能说出此等话来,我道:“你进宫多久了?”他见我不答反问,似是一怔,道:“三个月了。”有些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他进宫时,我们已回了园子,而这些天以来。胤禛只是穿梭于养心殿与我们的住处,他自是没有机会见到胤禛。   两人默默地前行着,我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似是仍沉浸于自己的思虑中。途中遇到两个小太监,面容极熟悉,好像是在养心殿侍候的,见到我,两人迅速躬身退到了路的一侧,低眉顺眼地立在了那里让开了路。   张毓之见状,步子竟有些不稳,怆然道:“原来宫中一直传的宫女晓文,竟真的是你。那他定然是当今的皇上,而那个气质非凡的年青人是四阿哥。”说完,他又摇摇头道:“当日,我恳求舅舅进宫谋了这么个差事……却不想……我说怎么见不到你,原来你是住在园子里的。”   我心中的后悔又增了一分,抬头望望刺目的阳光,竟有些晕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趔趄,急忙收回目光,却见他欲扶我的双手搁在半空,想是准备扶我,可想想又不妥。我极是不想再待在这么一个怪异地氛围里,便道:“我身子有些不适,这就回了。”   转身举步行了几步,他又道:“他既是如此看重你,为什么不给你个名分,也堵住宫中的悠悠众口。”回身对他微微一笑,复又转身往养心殿行去。背后的他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了过来:“原来你根本不在意这些……”   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决定待青诺的事情了结后就要求回园子里居住,在宫中的这些日子,一件事紧挨着一件事而来,让人目不接暇、也让人来不及接受,感觉这几日神经绷得过紧,脑袋都有些胀胀得。   头疼欲裂,抬起手臂揉了揉太阳穴,又搓了搓脸孔,甩了甩脑袋,待这一系列事情做完,才发现胤禛眉眼都打着弯,忍俊不禁地微微笑着,而他身旁的十三则是绷住脸,极力在掩饰满脸的笑意。   白了他们一眼,道:“想笑就笑吧,鳖着多难受。”十三已‘哧’地笑出了声,胤禛也大笑了起来,边笑边对着十三道:“听得高无庸说她要自己闲逛,本有些不放心,又担心别人说不动她,这才过来,不想,她还真是惬意的很,看来竟是我们打扰了她。”十三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回吧。”这会,他们配合得还真是天衣无缝,我急忙快走两步,道:“既然来了,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一个人也极是没有意思,还是一起吧。”   十三狐疑地望我一眼,紧接着笑笑道:“承欢被某人教得是女儿家的手艺一样不会,前些日子才找了个师傅督促她,趁这空当,我还是瞧瞧去。”我等一会儿还想让他帮忙说话,这会哪会轻易放走了他,遂开口道:“那有什么打紧,以前的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吗?可现在,不都会了吗?”十三听罢,居然转身而去,边走边道:“我还是先走了,免的被人利用。”   忿忿收回目光,正在开口抱怨,却见胤禛双眸含笑盯着我,像看穿了我心中想的一切,心中有些狼狈,现在的自己是越发的简单了,左右望望,躲开他的目光,盯着宫墙上方的碧空,嗫嚅一声:“肚子还真有些锇。”他上前拥着我,对高无庸吩咐道:“拿些吃的过来,挑些可口又营养的。”高无庸小跑着去了。   他道:“可以说了吧。”我瞟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仍挂着笑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道:“青诺本也是伤心过度,况且也没有伤到我。这件事本来也是我的错,当日就不该答应管这些事,……”他截住我的话,沉声道:“我本不该开口再说,可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因此,我并不希望青诺出任何事情,否则我会心神不安、寝不安枕的。”   我微张着嘴,怔怔地望着他,他说的和我心中想说的竟然不差一毫。许是见我的样子比较好笑,他脸上的笑意扩大,紧接摇了摇头道:“我已替你说完了,你可还有要补充的?”木然地摇摇头,觉得自己不知道往下应该如何说、如何做。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拥起我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我整个人清醒了一些,分析了一下他所说的话,好像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对这件事并没有表态,我步子一滞,道:“那你会如何处理。”   他环着我肩膀的手一紧,沉声道:“革去皇籍,仍拘于十二府中,只是她行事偏激,这孩子可是不能再让她带了。”我暗叹了口气,她以后虽与跟这皇宫无关,但仍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毕竟她曾是一个皇子福晋。但不让她见自己的亲生孩子……我刚想开口,他已道:“只是不想让她再误一人。”   知道再无转圆的余地,想了一想,依青诺的性子,真的不敢保证她会把孩子教成什么模样。遂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望望肚子,心中默默地道:“孩子,你瞧见了吗?你不会埋怨额娘一开始就夺了你作为皇子皇孙的权利吧。”他似是明白了我的心事,低下身子把脸贴在我的肚子上,我有些许开心,此时的他就如一个平常的父亲一般。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左右望了一圈,见四周并无一人,便道:“这孩子可真是爱动,长大了定不是随我的性子。”   骄傲地抚着肚子,道:“那是自然,兰葸定会随我。”他侧着头疑惑地望我一眼,轻轻地道:“熟悉的名字,兰葸,兰葸……”过了一会儿,翻然醒悟道:“这个就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唔,确实是很重要的人,只是这个名字太柔美了一些,我早已想好了,生下来就叫弘瀚。”他的确是希望这一胎是阿哥,但这也不是说说、想想就能改变的事,斜睨他一眼,有些无语。   我坐在桌边看着巧慧利落地收拾着包裹,这些日子悬着的心彻底地放了下来,终于要回园子了。有些无聊,和巧慧就了几句话,可她只是敷衍两句,便不在理我,知道她怕落下东西。   把手放在肚子上轻柔地抚着,并轻声哼着现代的儿歌。唱了一会儿,肚子里的小家伙还真的安静下来了,不知道是真听见了,还是睡着了。巧慧回头看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偏又生出这么许多花样,那只是个胎儿,能听得懂吗?不知在哪寻得古怪曲子。”向上翻了一下眼睛,道:“你又不懂,这可是专家研究的育儿歌,到你嘴里,怎就变成了古怪的曲子。”听后,巧慧走过来,小心地扶我起来,道:“是,奴婢不懂,可奴婢知道你再这么打岔,真的会遗漏什么物件的,园子虽是离宫里不太远,可来回跑来跑去,也是挺不方便的。”被她小心翼翼地扶到院中,坐在椅子上,她才回了屋。枯坐了一会儿,起身向外行去。   已是盛夏,日头虽还未升到正中间,却依然闷热异常。寻了个背阴的凉亭坐下来,仍是轻声哼着儿歌,做着自认为极有用的胎教。   “原来是晓文姑娘,刚还猜想是谁会在这里唱曲呢。”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正在自娱自乐,嘴里、手上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我一怔,有些不解,有谁会主动过来打招呼。我起身一看,原来是熹妃,她身后跟着的则是弘历和傅雅。我笑着微微颌首,作了请的姿势,待几人坐定,才道:“奴婢们正收拾着东西,我这才寻了这个地方歇息一会儿。”   熹妃脸上一直挂着恬静地笑容,听我说完,她道:“听皇后说起了,你们今儿回园子,本想单独找你,可想想又是不妥,今日既是见了,我就提前给这孩子了。”看她自袖中摸出玉质长命锁塞入了我的手中,细细地看了一阵,见此玉质地细腻,光泽滋润,质坚而又富于韧性,知这是玉中极品。我道:“这太贵重了。” 熹妃推开我的手,道:“这是当年圣祖爷在牡丹台送给弘历的,因有两块,一块弘历带着,另一块一直闲放着,弘历这孩子兄弟甚少,希望姑娘这一胎能给他添个弟郎。”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不接就显得矫情了,道了声谢,收了起来。傅雅自见到我起,就一直吟吟笑着,当日弘历的那声额娘,她应是已经明白了我的身份。心中突地想起弘历那天的情形,有些不安,他那天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要娶得人是傅雅,如果当时知道,那他所说的退婚,虽说那作不得真,可……   状似无意地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目光空洞,微抬着下巴向树上望去,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茂密的、浓绿的叶子反射着太阳的白光,一闪一闪的,煞是晃眼。   我心中的不安又增了一分,掠了傅雅和熹妃一眼,前者仍是一脸温文尔雅地端坐着,面上仍是微微笑着,而后者面上则现出一丝担忧。   我轻笑了一声,道:“和傅雅姑娘还真是有缘,想不到,我们还有在宫中相见的一天。”傅雅抿嘴淡淡地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道:“娘娘……姑娘……”她似是不知如何称呼我,左右看了弘历和熹妃一眼,面色一赧,整个面孔都红了起来。我道:“你叫我姑姑吧。”我在这里的年龄也确实可以做她的姑姑,况且论起弘历的辈分,也只能这么叫。   弘历瞅了我一眼,复又默不作声地望向别处,傅雅嫣然一笑道:“姑姑,我又去过菊舍几次,可一次也没有见到你。心中还一直念叨,不知你忙些什么。”她盯着我有肚子又续道:“却不想你是有了身孕。”闻言,熹妃一怔,道:“你们先前已经见过面了?”   我和傅雅两人大略地说出了那日的情形,熹妃听后默了半晌,后道:“这天越来越热了。”听着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望了望她的脸色,我正色道:“还真是,四阿哥,你和傅姑娘一起去取一些冰镇酸梅汤来。”弘历愣怔了一下,随即面色转为平和,口中溢出一阵清朗的笑声,笑后道:“也是,不能渴了我的弟弟。”   不知我是否过于敏感,从他的笑中我听出了一丝别样的东西,仰面定定地瞧了一瞬,他的目光和我一触即离,在那目光中,我分明看到了一丝挫伤,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弘历心中的女子或许……心中一紧,竟觉得身上有些许冷意。   待两人走远,我仍是默默地呆坐着,熹妃道:“姑娘可明白了我的担心。”我翕动了一下双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被自已的想法骇住了。同时,在心中不断地埋怨自己,一心地自认为他还只是个孩子,却不想他早已成人了,自己早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可现在已经这样了,只能想出解决之法。   面对熹妃,我有些不自在,嗫嚅了一下,道:“弘历是个明白的孩子,他会接受傅雅的。”她轻轻叹口气,道:“希望他能早日收心,否则早晚有一天,……”截住她的话,我道:“不会有这么一天,弘历和傅雅也肯定是美满的一对。”听后,她不安的面色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释然,她道:“这我就放心了,弘历还是听你的话的。”   心中有些泛酸,心中极是明白想得到一份感情而又偏偏得不到的痛苦,如敏敏、如明慧、如姐姐……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心疼的孩子之一,也遭遇了这种苦楚,而始作俑者竟是我。熹妃许是知道此刻的我需要时间调整心绪,她静静地望着对面的花丛,不发一言。   四人之中许是三人心中有事,因此大家只是默默地喝着酸梅汤。傅雅或许也觉察到了气氛比较怪异,悄悄地抬头扫了众人一眼,又快速垂下眉眼。我道:“东西收拾的大概差不多了,我这就回去了。” 熹妃惊愣了一下,瞬间又恢复慈爱的笑容,盯着我道:“也是,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对弘历两人微微一笑,颌首示意后缓步而出。   身后的弘历道:“儿子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我也去了。”我步子一滞,心中暗暗抽了口气,傅雅也是个晶莹剔透的女子,必会从中看出一些端倪,虽不会往我身上想,也会猜测出弘历对她并没有好感。我心中正在紧急思量,已听熹妃轻笑一声,道:“雅儿也来了一天了,正好你顺路送她出宫吧。”   我吁出一口气,缓步向前走去。   遥遥地看见一群宫女在采花,我心中一动,心田涌出丝丝暖意,一时之间竟有些忘我,想起以前的自己每到不同的季节都不采不同的花,用以制做干花,来做不同的用途。“宫女就是宫女,出身决定了她们即使飞上了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的。”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有些无奈,不知又打翻了哪个醒坛子,实在不想应付这种场面,轻叹了口气,并没有转身径直往前走去。   ‘哧’,一声讥笑从背后传来,她又道:“果真是小家子气。”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脸带盈盈笑意,静默地望着对面的一群女人,原来是以鄂答应为首的众秀女,鄂答应一脸的嘲弄定在了脸上,许是没有料到我依然是满面春风。久久地望着她不发一语,她则是越来越不安,但依旧强撑着回望着我。我轻轻地摇摇头,笑着道:“其实即使在枝头上,也并不一定都是凤凰,麻雀、乌鸦不都是站在枝头上吗?”   她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想发怒却又不知向谁发,只得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把脸摆向了一旁。她身边的两人带着一丝嘲讽掠了她一眼,眼中有丝幸灾乐祸的神色,而她身后的女子,仍是嘴角抿着一丝恬淡的笑,只是眼中却闪了赞赏的光芒,对我还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对她还以微笑,欲转身往回走,忽地鄂答应身边的一女子盯着我道:“琳盈,你瞧她手上的戒指,是不是你说的模样。”我心中有些愣怔,即而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戒指是我亲自己设计,并且只有两枚,她既是知道,那定是那天从胤禛那看到的。   她上前两步,忽地又停下了脚步,双眸紧紧盯着我的手,眼中先是疑惑,然后是憬悟,最后是挫败。刚才说的女子续道:“琳盈,皇上整晚都在把玩的戒指,却原来是一对,这位姑娘带的应该是另外一枚吧。”听了她的言语,鄂答应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然后像是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似是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咽下,她复又挤出一丝笑,边向我走来边道:“姑娘,是琳盈不懂事,不仅上次冲撞了你,这次还使你误会……”   我心中正在暗暗好笑,她的脸孔竟然可以转得如此之快,却已见到已经走到面前的她面色突地一变,看见她的面色,我心中一凛,欲往后退。可她的手却往我脸一抚,蹭着我的身子走了过去。我已顾不得脸上的剧痛,两手急速地向后伸去,欲撑住自己往下倒的身子。‘嗵’地一声坐在了地上,霎时,我的脑中是一片空白。   我惊愣了好久才醒悟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尝试着走了两步,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这许是自己坚持锻炼身体的结果、又许是双手先着地而且是缓了身体的冲力。放下了心,慢慢转过身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双眸冷冷地向她扫了过去。她的眉眼之眼隐着一丝惊慌,人却依旧强自撑着。两人无言地僵持了一会,她许是被我看了有些发毛,上前两步欲扶我。我袖子一摆,道:“鄂答应似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这是哪里,甚至忘了皇上的口谕。”被我一连串的说了一通,她脸色转了几转,忽地向后施了一礼,道:“四阿哥吉祥。”   还未回身,已听见弘历道:“发生了什么事,道路如此平坦,怎会无缘无故摔倒,还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挡了道。”说完最后一句,他已站在了我的面前,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鄂答应的话、又仿佛那群答秀女根本不存在。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又道:“傅姑娘,小心扶着额娘。”   身后传来傅雅甜美的应声,紧接着臂弯里已多了一双手,对她微微一笑,而她的面色却是一变,拿起手中的帕子在我脸上轻柔地拭了拭,我心中突地明白了脸上的指痕定是渗出了血。望了望鄂答应,见她面色苍白。我觉得已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她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我对胤禛意味着什么。她们许是认为我是没有任何背景,只是一时受宠而怀孕的普通宫女吧。但方才弘历的一声额娘,应中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警告了她们。   我想到此处,决定不再追究此事,抚住手臂上傅雅的手,对弘历浅浅一笑,道:“我们走吧,该是起程回园子的时候了。”他瞅了我一眼,略一沉思,道:“希望这次不会有事,否则……哼。”   我的目光透过弘历掠了一下鄂答应,只见她面色苍白,不知是由于气愤,还是因为惊悸,身子微微地颤着,双手紧紧地绞着巾帕,手指因太用力而显得有些泛白。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是何苦呢?折腾了半天,结果竟是她自己搬了石头再砸了自己的脚。   弘历又道:“还能不能走,……稳妥起见,还是你们在这等着,我吩咐太监抬顶轿子过来。”说完,抬步大踏步而去。其实,自己的内心还是很担心会出什么事,遂静静地站在原地。我侧头望了望傅雅,却发现她面色微红,怔怔地盯着弘历去的方向。我心中一乐,正要揶揄她两句,脸上却一痛,轻轻地抚抚脸孔,绷住笑容。等了一会儿,心中又涌出一丝担心,担心她的一番心意会付诸东流,便道:“会不会耽误了你出宫的时间?”她笑吟吟地回道:“不会,再说……”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我心中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的担心更胜先前,斜睨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她面色一赤,羞涩的低下了头。   我们一直喁喁私语,并没有在意她们一干人。“晓文姑娘,我们这就走了。”对她一挥手算作回应。   “谢谢姑娘。”陌生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心中疑惑地抬目看了过去,原来是三人之中一直面带淡淡笑容的姑娘。我道:“不管如何,我都要对你说声谢谢。”听着她的话,有些许恍惚、又有些许愣怔,觉得她话中好似还有话,但一时又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凝神细想,自己确实是第二次见到她,第一次她们和齐妃在一起,而我们并没有交谈,自己和她确实没有什么瓜葛。   看着她们一行人逶迤而去,心中虽仍有疑虑,但回过神又想想,又觉得像是自己是庸人自扰。我还未回神,身侧的傅雅已道:“宫中的殿宇和环境美的让人陶醉,可宫中之人却是太可怕了。”我苦笑接口道:“可真的爱上了宫中之人,你能做到理智的及时抽身吗?你不能也不可以,因为你的命运你自己已无法掌控,你的爱情也不再是一个人的了,它关系着太多的人,而这些人又恰恰是你最关心、在乎的。”傅雅微张着嘴,一时竟有些愣了。她是聪慧的女子,应该明白我话中的含义,大概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因而才会有这一脸迷蒙的模样。   静默了一瞬,她道:“你看出来了。”觑了她一眼,正欲开口,一阵轻微而紧促的脚步声传来,移目望去,原来是弘历带着两人小太监抬了顶轿子疾步而来。见傅雅垂着头盯着地面,知道她仍想着我的话,我轻声道:“我刚才的话你也不要太在意,人随着心,不用活得太累。”看着渐近的弘历,我大声道:“你送傅雅出宫吧,我这就回去了。”   弘历眉头一皱,但随即又微笑道:“傅姑娘也不会急于这一时,还是把你送回去较为安心一些。”说完,他的目光转向了傅雅,见状,傅雅道:“四阿哥说得对。”心中明白她并不想这么早出宫,况且熹妃的本意也是让弘历和她多待一会,但虽知道这样,自己内心却是另有思虑。万一……只是这个‘万一’如果是真的,傅雅知晓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不能再添无谓的事端,我坚持道:“才叫过额娘,便不听话了。”这句话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口吻。弘历一愣,定定地凝视着我,瞬间眸中闪过震惊、伤痛……几种眼神,最后,仰面哈哈一笑,道:“儿臣谨遵额娘训示。”说罢,竟背负着双手傲然而去。见傅雅一脸不解,我挤出一丝笑,道:“还不跟去。”她恍然大悟,面色有些微赤,道:“傅雅谢谢姑姑。”   坐上轿子,心中仍想着弘历刚刚的眼神。心底突地涌起一股涩意,我无法阻拦、也无法摒弃。弘历毕竟在情窦初开的年龄,感情之事只有想通、看透,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劝慰的,只是,但愿我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第二十八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之间,已到了瑟瑟的深秋。   我披着斗蓬,抚着肚子,在巧慧的搀扶下踏着落叶笨拙的移着步子。随着临产日子的渐近,我的心也越发不安起来。肚子硕大无比,双腿已浮肿的厉害,来日诊的太医眉头的紧蹙程度一天胜似一天,我也没有了往日的镇静、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每天不停的散步,希望有助于生产。   走了一会儿,整个人已是疲惫不堪,把身体的重心移向巧慧,我道:“我们歇息一会儿再走。”巧慧应了一声,便开始搜寻趣闻说于我听,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的主要工作。她说了一阵,见我有些心不在焉,她默默的瞅我半晌,道:“小姐,你不要担心,宫中的稳婆经验很丰富。”我对她的话依然有些漫不经心,又发了一会儿呆,我问道:“十三爷有多长时间没来禛曦阁了?”   巧慧无声地瞅我一眼,面色有些不悦,道:“皇上千叮万嘱不要你关心其他事,可你倒好,面都花了,还担心着别人。”依着巧慧,抬手摸了摸脸上已经愈合的伤疤,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她不会再为我传讯,遂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天随人愿,想见谁谁就出现。   遥遥地望见十三步履从容、橐橐有声地踩着青石砖迎面走来,我心中极是高兴,微笑着掠了巧慧一眼,站直了身子,巧慧摇了摇头,轻叹道:“自己不知爱惜自己,别人瞎着急也没有什么用,万一出什么事情,巧慧也就跟着小阿哥去了,也省得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这是她常挂嘴边的话,这些日子我也习以为常了。对她一笑,我道:“不会出什么事的,肚子又有些饿了,你回去取些糕点。”巧慧又岂会听不出我的意思,又是摇摇头,边走边道:“怎会跟二小姐一个性子……”   十三微笑着道:“还能不能走?”我站在原地,对他伸出了左臂,笑道:“借借胳膊就能走了。”十三抑制住笑意,向前走两步,右手搁于腰间,道:“这次可千万别让皇兄再次看见,如果眼睛可以杀人的话,我这身板早已被四哥的眼神射出几个洞了。”说完,还作势向后闪了一下。   默默地瞅着眉眼都含着笑十三,一句话也不说,这些日子没见,他似是又回到了十年拘禁之前那个洒脱不羁的十三。被我盯了一阵,十三有些许不自然,摸了摸脸,疑道:“有什么不妥,干吗这么看我。”我睨了他一眼,笑着揶揄道:“金榜提名、洞房花烛这类事情好像都和某人没有关系,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某人笑得好像痴人一样。”闻言十三剑眉一挑,卖起了关子道:“你说的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能令我身心愉快的又岂会是那些事情。”用眼角余光觑了他一眼,道:“好好得意吧,不就是绿芜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十三笑着听完,又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心中一阵感动,绿芜本是心机纯净之人,但那必定的环境中已经潜移默化成了另外一人,十三又花费了多少心血、功夫使她回来,如果不是当事人,是无法体会到此中的艰难,当然也无法体会此时十三心中的欣喜若狂。   我道:“鄂答应现在怎么样了?西藏的事情处理到哪个程度了?”十三思索了一下,道:“皇兄已采纳了鄂齐的建议,派了僧格、马喇去了西藏,待动乱平反,此二人便留在那里作驻藏大臣,这次会派驻军入藏,彻底解决那里的问题。至于鄂答应,四哥并没有为难她,只是作为刚入宫的女人,行为极其飞扬跋扈,而且竟敢危害皇嗣,如若不是副都统正为朝廷出力,不要说四哥饶不了她,就是皇后也轻饶不了她,毕竟四哥的子嗣极少,这也一直是皇后的心病。”   抚住那脸上那细长的伤口,心中不禁回想起了那天回到房中的情形。   回到院中,已等得焦急的巧慧团团地转着圈子。待瞧见了我的脸,大惊失色,连着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本不想把事情弄大,因此,只是一个劲说是自己不小心挂了一下。但经巧慧仔细观察后,却一口咬定脸上是用手指抓的。直到胤禛回房,她还一直在坚持已见。   房中只剩胤禛我们两人时, 他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凝视着我,最后目光盯在了我的脸颊上,眸中的暖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恨意。我心中极是熟悉他的这种神色,心底是不由得打了一个激凌凌的寒战。   不愿自己的孩子没有出世便沾上人命,于是,我向前一步,向前微微探着身子,把头置于他的肩头,轻轻地道:“我们走吧,我还真的有些想念禛曦阁了。”他默了一会,揽住我的腰,淡淡问道:“是谁?”心中一紧,快速地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下的。况且现在西藏的情势吃紧,他应该不会对鄂答应怎么样。   我抬起头,盯着他道:“鄂答应。”他神情如常,好像心中早已知道是何人所为,细想了一会儿,便知道了个中情由,这偌大的后宫,除了先前的齐妃口言语有些许刻薄外,其余众人都是娴静、淑慧的女子。因此,除了刚刚入宫,不知深浅的新秀女之外,没人会来招惹我,而新来的秀女中,只有那个鄂答应侍寝了一次,而朝廷又正好在重用她的家人。   “四嫂,……”听着十三的叫声,收回飘渺的思绪,瞅了他一眼,道:“什么事?”十三好笑地道:“你又神游太虚了,难道四哥说你自回园子开始,就好像是有心事一样。”我心中一怔,即而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着弘历的事情,这是无法说得出来的难题,因而也无法排解内心的苦楚,整个人便显得有些悒郁。   我道:“我哪里会有心事,朝廷正用着鄂齐,因此鄂答应虽被禁足,也不要委屈了她。”心中暗暗苦笑,我们这边刚刚回园子,宫中的鄂答应就被禁足于秀女住处,如若不是十三说漏了嘴,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况且这也是她咎由自取。   十三摇摇头,嘲弄道:“先前是谁巴巴地追到宫中,令四哥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会倒是一副大方的样子。”伤疤被揭,心中有丝恼羞成怒的意思,抽出胳膊,站在原地,瞪了他一眼,道:“是谁为了见绿芜,故意把腿摔折了。”十三讪讪地笑笑,抓起我的手放入他的胳膊中,道:“到此为止。”紧接着又道:“你也不要过于担心,鄂齐已知晓了其妹的恶行,已上书请罪,并感谢皇兄宽恕了她。”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我心中思量了许久的话还是问了出来:“四阿哥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好些日子不见他了。”闻言,十三‘哧’地笑了出来,边笑边道:“这孩子像是转性了,竟一反常态,整日里往宫外跑。况且,两个月内收了三个待妾,连皇兄都大跌眼睛,说不知随了谁。”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心里犹如被细针密密地扎了一层一般,有些隐隐作痛,步子不由得缓了下来,十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可是累了?”无力的点了点头,随着他向禛曦阁方向行去。   低垂着头,内心一直在责怪自己,已注意不到周围,只是亦步亦随地眼着十三。   “臣弟参见皇兄。”听见十三的请安声,蓦然回神,抬起头来,却发现胤禛面带微微笑意盯着十三臂膀中我的手,见我望去,敛去些许笑意,对十三道:“隆科多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听得心中一怔,隆科多不是在勘测边界吗?正在不解,十三已抽出我的手,道:“造屋已完毕,只待押去就行了。”向前走到胤禛身侧,搂住他的一只手臂,整个身子都依在他身上,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原来在七月初三隆科多已经被召回京,抄家禁锢,并且诸王大臣会议定隆科多四十一条大罪。最终,胤禛的处理是:“隆科多免其正法,于畅春园外造屋三间,永远禁锢”。‘鸟尽弓藏之’,这确实千古不变的道理,隆科多唯一的错处或许就是参与了八王议政,这掩没了他的一切功绩。   曾记得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雍正期间中国原占据的地方划归了俄国,说得大概就是这件事情吧。   虽然隆科多的地位摇摇欲坠,但他恪尽职守,仔细进行实地调查,态度坚决地要求俄国归还侵占的大片蒙古土地。并在礼节上问题上不让步,要求俄方代表按照中方礼节行事。可图理琛与隆科多一向不睦,在会议期间,图理琛指责隆科多存私心,对隆科多的强硬态度不满,他本人又并未亲自勘察边界,所以隆科多走后,草率的勘察后,先前两个月都无法完成的谈判,十天内经过两次会议竟然就完成了。七月十八日边界谈判基本结束,草约签订了;八月,双方签订了《布连斯奇界约》;九月签订了正式的《恰克图条约》。并且在签订完条约后,竟然发生了一件极为丧失国体的事件。图理琛等人在“与俄罗斯使臣萨瓦议定边界后,与俄罗斯一同列队,施放枪炮,叩拜天恩 ”,背后其实反映了中国谈判人员在与俄国谈判时的让步态度。   在双方边界的划定中,俄方获得了最大的利益,正事后提交报告所称:“三十年前,即当俄国大使费奥尔多与中国大使索额图在涅尔琴斯克附近缔结条约时的旧边界,在每个地段都远远地深入到了俄国领土之内,而如今,新边界在所有地段都远远地深入到蒙古地方有好几天的路程,有的地方甚至远达几个星期的路程,……新边界的远移,扩大了俄罗斯帝国的版图 。”萨瓦在边界问题上也认为签订了对俄国极为有利的条约,甚至超出了预定的结果。   静静地细听了一会,心里大抵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朝中之事、身外之人已有一些麻木,只是有些担心终有一天,胤禛会意识到因为隆科多回朝而失了国土,他定会在心中责怪自己吧。暗暗叹了口气,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脚,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整个人的重心彻底移到他的身上。他揽过我的身子,眉宇间涌出一丝无奈,对十三微微一笑,道:“我们这就回吧,你随着我们一起用膳,还有一些事……”   许是我要一人吃两人用,此时我的饭量已相当惊人,望着旁边小山高的各种骨头和不吃的菜,十三眼睛有些直了,见了十三的表情,胤禛笑道:“有何奇怪的,这样吃法生出的孩儿才会白白胖胖的。”这是他常安慰我的方法之一。   斜睨了他一眼,边吃边道:“这也是我发胖的原因。”许是胎儿在后期是长个子,我也越发能吃了,常常担心身形会走样,曾经有阵子不怎么吃饭。胤禛无可奈何,就每天让太医诊断,并日日提醒,‘大人能撑,可胎儿……’这样每天耳提面命的絮叨,心中觉得烦闷之极,遂开始大吃特吃,如此一来,人也像气球一样胀了起来。他对抚了抚我的背,对十三道:“弘历这阵子有些反常,他们几个极是惧怕我,还是由你这个皇叔管一管。”   一口菜卡在喉中,咽不下也吐不出,只好用力的向外咳。见状,胤禛大惊,边拍我的背边大声向外吩咐道:“高无庸,传御医来。”向他摆了摆手,意思是吐出就好了,如果让太医看到我的模样,那出去真的无法见人了。但外面的高无庸应了一声,已急急地踏着碎步走了。   他许是怕拍重了,我觉得没起什么作用,想提醒他大力一些,刚欲开口,感觉口中之物反而又进去了一些。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用力拍了他一巴掌,他怔了一瞬,用眼神示意要拍下去了,我垂下了头等待着。‘啪’地一声响在了我的背上,我‘呼’地一下吐了出来,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汤,才觉得好了一些。   轻轻吁出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赔着讪讪的笑望了他们一眼,复又垂首开始吃。十三轻笑道:“四哥的日子过得很精彩。”我抬头白了十三一眼,正欲开口,胤禛敛了笑容,皱着眉头,盯着我命令道:“吃饭,不许再插嘴。”嗫嗫地在喉间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便不再言语。   十三续道:“弘历这样子没什么不好,安排给他的政事一样没落下,小小年纪处事便能心系于百姓。至于感情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难道你希望他像我们,再说,你想让他早早地牵拌于一个女人吗?我们受过的苦,你也不希望在他身上也发生吧。”胤禛掠了我一眼,又默了一会儿,才道:“他在大婚之前不能这样。”   桌上鲜美可口的饭菜,吃在我口中已味同嚼蜡,放下筷子,怔怔地盯着桌子发呆,有些茫然,不知该怎么办,心中又止不住埋怨自己,怎会如此不小心。我心中一直清楚地把他认作是孩子,可在他的眼中,我仍是一个正值花季的妙龄女子。可经过这两个月的分析,心中又隐隐约约地觉得弘历并非是喜欢自己,许是自己虽已溶于宫中,却又异于生在、长在宫中的女子,只是让弘历觉得耳目一新,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察出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觉得心中的郁积之气散了一些。   雍正六年一月,紫禁城。   躺在床上,透过窗棂子的间隙向外望去,片片雪花随着风轻柔地飞着,时而左、时而右,绵绵落下。刚要开口说话,肚子又一次痛了起来,禁不住轻轻地哼出了声,床过的巧慧已疾步向门口走去,拉开门的缝隙,稳婆一闪身便冲了进来。稳婆掀开被子看看,怜悯地望我一眼,对巧慧摇了摇头,向门口走去,边走边道:“这孩子可真是会折磨人,这都两天了,可一点要出来的迹象都没有。”   阵痛越来越剧烈、也越来越频繁,觉得双腿像被人卸了下来。随着我的叫声,外面也隐约传来了胤禛的斥责声和稳婆的请罪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自小腹传来,我大叫一声:“胤禛……”整个人便没了任何知觉。   ‘哇’地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传来,从莫名的黑暗中醒转,映入眼帘的是胤禛眉头紧锁的脸孔,定定地望着他,觉得眼角流下了一串泪,他面色舒展,目光不移,疾步走至床边坐了下来,道:“若曦,我们的孩子……”闻言,我撑起身子环顾四周,颤着声问道:“她在哪?”   见我神色凄婉,他一惊,即而笑道:“怕惊了你,巧慧抱到外屋了。”松了一口气,正要往下躺,身子一动,疼得我吸了口气。刚才一心着急孩子,竟没有感觉到。他轻柔地托住我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炕上,并顺势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待直起了身子,他道:“弘瀚的个头太大了,以至于……”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面上一热,笑斥道:“不正经。”他眸中亮光一闪,揶揄道:“正正经经的怎会生出孩儿。”一时愣住了,忽地想起了刚刚他说的是弘瀚,难道竟是个阿哥,这才发觉其实自己心中最想知道的竟不是孩儿的性别,而是他是否平安的来到这个世上。但心中又有一些不死心,问道:“是女孩吧?”他脸上的笑意扩大,喜道:“是阿哥,天随人愿,何其幸之。”心中暗暗叹气,什么天随人愿,是天随他愿吧。   隔壁传来了哭声,我身上的母性突地不可抑制的迸发出来,可稍微一动,又疼得雌牙裂嘴的,见我如此,他边笑边大声道:“巧慧,把阿哥抱进来。”听着巧慧的应声,我的目光便紧紧盯在距门口最近的地方,觉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儿脸出现在眼前,只见他闭着双眼,露着红红的牙床大声地哭着,巧慧喜吟吟的道:“小姐,小阿哥生下来面色就很红润,好像十几天的婴儿一样,不像其他的孩子,生下来像是小老汉一般。”这是很自然的现象,正要开口驳她,胤禛已双手接了过去,细细端祥一阵,疑道:“还真是,弘历他们几个刚生下来确实如巧慧所说的模样,这孩子就是不一样。”   见他眉眼之间都蕴着笑意,我心中一沉,道:“你不要忘了曾经许诺过的话。”他微怔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眼中掠出一丝失望,道:“不会忘记的,巧慧,去阿哥所传奶娘过来。”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宫中的规矩是不允许孩儿随着额娘的,觉得身上冷溲溲的,僵怔在炕上回不了神,怎么办?怎么办?……脑中灵光一闪,我并没有册封,可以身兼两职,不是说母乳是最好的吗?   看他不停地轻拍着弘瀚,口中还小声哄着,心中一阵温暖,摸索着解开衣扣,道:“把孩儿抱过来,放在我身上。”他似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竟怔在了原地。我定定地望着他,他无奈地摇摇头,坐于炕边。觉得孩子的小嘴用力地吮着,心中才踏实了下来   见他眸中载着难得一见的慈爱神色,觉得是开口的最佳时机,于是,开口恳求道:“以后都这样照顾他,好吗?”他深黑的眼子盯着我,静默了一会儿,道:“弘瀚不需要去阿哥所,我会亲自带大他。”这是唯一不会令制度崩坏的的方法,心中明白去年才随着大清律例颁布了宫中的制度,如此一来,自己的要求确实是令他为难了,可他竟答应了自己。我心中一热,握住孩子身上他的手,哽咽道:“得夫如此,我很满足。”   坐月子,顾名思义,要一个月,没有想到长在二十一世纪的我,会有这么具有中国传统意义的经历。头上缠着布,整日里躺在床上。不知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医学根据,可太医交待月子病是可大可小的,因此自己虽然是躺得浑身酸楚,却也不敢轻易下床。这天,正和巧慧扯着闲话,门外传来小顺子的禀报声:“姑姑,四阿哥和四福晋来了。”   这是弘历大婚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只见他目光清矍,脸颊似是瘦了一圈,目光和我一触即离。他身边的傅雅则是一身大红的旗装,面带一丝矫羞。看她如些神色,我略为安心一些。   气氛有些许沉闷,我嫣然一笑,边向傅雅招手示意她过来边道:“女孩子变作妇人,模样也越发妩媚了。”她面色一愣,笑容僵在脸上,眸中掠过一丝淡淡地愁容,随即又微微一笑,道:“额娘,你又取笑雅儿了。”   我觑了弘历一眼,见他目光游离不定,脸上落寞的神色是有增无减,我道:“你们还是叫我姑姑吧。”弘历接口道:“你不想让册封?”傅雅面色微动,仔细地打量着我的神色,过了一会儿,道:“皇阿玛对你真好。”弘历的眼光一暗,便不在接话。   觉得有些棘手,或许自己真的有必要和弘历长谈一次,先前想要弘历自己想通的想法看来是行不通的。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着傅雅道:“不必羡慕,以后四阿哥对你会更好的。”曾记得历史上乾隆对待第一位皇后是极为尊重的,想到此处,心中略为安慰一些,傅雅掠了弘历一眼,微微一笑,道:“爷对妻妾们是极好的。”见她虽是面带笑容,可眼底深处却仍有一丝幽怨,我心中的苦涩滋味渐增,我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深宫大院有太多的身不由已……”话一出唇就有些后悔,望着她黯然的眼神,心中涌起一丝愧意。   ‘哇’地一声,身边的弘翰挥霍着小拳头大哭了起来,抱起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他许是饿了,仍是哭闹不休,小脑袋在我胸前用力地蹭着。   “我们先回去了,皇弟饿了。”弘历道。闻言,傅雅站了起来,福了一福,随着弘历向外行去。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收回目光,吁出一口气。   木然地望着怀中的小人意犹未尽地咂着嘴巴,把他放于身边,盖在棉被。整个人僵愣在炕上,思绪飘了开去,过了好久,觉得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心中一喜,只道是胤禛回来了,移目望去,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来是弘历去而复返,心中有些愕然。见我的如此神色,弘历露出些许笑意,道:“刚才忘了要送给皇弟的礼物。”他边说边自腰间解下所带玉佩,又道:“这是我五岁时皇爷爷赐的,能辟邪赐福。”   这玉佩的来历我是知道的,那是康熙年间的一次中秋佳节宫宴之上,所有的皇孙吟诗作对时,弘历所得的彩头,因当时圣祖皇帝儿孙极多,而当时弘历却独占鳌头,曾让当时还是雍亲王的胤禛在圣祖皇帝面前挣足了脸面。   我道:“这玉佩对你意义非凡,怎可以给了弘翰,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不必如此。”弘历默了一下,道:“就因此玉佩对我确实很重要,我才要送于皇弟。”他说这句话时面色淡然,没有任何表情,语气犹如一个谦恭的晚辈。   心中难受之极,但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犹豫一下,道:“你可知道你阿玛和若曦的事?”弘历剑眉一挑,眸中掠出一丝疑惑,轻提了一下袍角坐于床前椅子上,道:“知道一些。”   两人静默下来,我思索许久,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是从入宫说起,还是从来到这里说起。关键是如何解释自己就是若曦,只有让他相信,他眼前的晓文就是先前的若曦,他或许才会绝了心念。   想法已定,于是,理了理脑中的思路,我开口道:“朝代的更替是谁也阻挡不了的,我们清楚的了解明朝年间所发生的一切,只因我们处于今朝,当然后人也会明白当朝发生了一切,这就是历史,我们存在的空间就是由这些历史形成的。”   望着眼前有些张口结舌的弘历,我哑然一笑,不知他能否听懂我的意思,向后靠了靠,眼睛盯在了帐顶,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在讲故事,娓娓地道着:“三百年后,清朝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国家,而在那个国家里有个叫深圳的地方,有一个叫张小文的女子,在一次意外事件中,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为何这样,她的灵魂忽然来到了这里,并附身于马而泰.若曦的身上。她入宫、御前奉茶……她在这里曾待了十多年,做的事连她自己都瞠目结舌,但她唯一不应该做的或许就是爱上了这里的人。”   斜睨了一眼弘历,他坐得笔直的身子好似抖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放下茶碗,双手紧紧握住膝盖,眼光投向前方的地面。我心中知道他一时接受不了,又许是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过了一会儿,他嘴角掠出一丝笑容,道:“张小文、马而泰.晓文,……这中间还有关联?”   万千感慨齐涌我的心头,这极为荒诞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可如何才令他人相信,我却是一点把握才没有。我坐直了身子,盯着他道:“若曦的躯体去后,小文的灵魂回到了家乡。可十多年发生这里的事情,又岂能说割舍就能完全放下,……张小文就是马而泰.晓文,而现在的我是我原来的面貌。”   说到这里一顿,见他瞠目望着自己,喃喃地道:“难怪,你刚刚入宫就对宫中的人、事极为熟悉,那日和承欢去找你,你梦中叫的名字果是皇阿玛的名讳,我本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皇阿玛的一言一行都左右着你的心绪起伏变化,本以为是十三叔刻意安排你入宫,为了使皇阿玛早日忘了若曦姑姑,却不知原来是另有深意。”说罢,他不易觉察地扯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又道:“皇阿玛早已认出了你,作为儿子,我本不应当说,我不如皇阿玛,园子里你住的院子名称,那是犯皇家大忌的,可皇阿玛却执意如此,如果不是爱到了极致,又怎会这么做。如若不是我喜欢上了晓文,你不会说出来的,我喜欢的只是马而泰.晓文,和张小文、若曦没有任何关系,因此若曦姑姑,你以后不必为我担心。”   心中暗自掂掇,自己说的事情他是信了,可听着他模棱两可的回话,还是猜不出他的想法。怔忡地觑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我道:“傅雅年龄虽小,可她一定会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女子一入宫门,就相当于入了一个牢笼,如果得不到心爱之人的爱,在这里,她将会生无可恋、一生悲苦。”这也是自己的切身体会,因此说起来鼻子竟有些酸酸的。在我心中,他一直是温和儒雅、精明聪慧的,希望他能听懂我的意思,也不枉我这一番苦心。   他面色有些许苍白,过了良久,方开口道:“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不同于其他女子,原来世间真有这些荒诞不经的事。”顿了一下,他好似忽然想起一事,急忙续道:“你既是下个朝代的人,那今朝的事你应该知晓的很清楚,前些日子,你曾把皇弟托付于我,那皇阿玛和你……”猛然醒神,早已料到他会问些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他最先想到的竟是我们,心中一暖,我道:“我虽是下个朝代的人,但历史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我和你阿玛已届中年,早晚会去的,弘翰尚小,这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因此,你不必过多担心。”   一阵沉默,他蹙着眉头沉思了半晌,面色恢复了正常,道:“弘历明白姑姑的意思,也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只是此事过于荒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宫中严禁传布神鬼之事,省得被人落了口实。宫中的规矩虽被皇阿玛整顿的好了许多,但宫中之事,说不得准,还是小心为上。”这些话曲折陈词,入情入理,说得全是为自己着想,心中一阵感动,紧拉着又是一阵轻松,这么多天,心中的一 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站起来探起身子,把玉佩放在弘翰身旁,躬着身子道:“姑姑,弘历告退。”   第二十九章   望着窗棂子外铺天盖地纷纷而下的大雪,叹了口气,终于熬到了满月,可以下床了。   背后的胤禛轻笑一声,道:“一个月终就是过去了,大家都都得偿所愿。”心中微怔,即而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一热,回过身,睨他一眼,娇声道:“在儿子面前,还是这么不正经。”闻言,他闷着噪子笑了起来,上前几步环住我的腰,抚了一把我的脸孔,托着我的下巴,道:“都已经做了额娘,脸皮还是这么薄。”   掠了他一眼,拔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道:“弘翰看着呢?”他的手住前一收,我不由自主地贴在了他的胸前,他道:“他只是个婴儿。”我正要开口说话,他已截口续道:“你是不是提醒我,弘翰应该由奶娘带。”心中气恼,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欲推开他,他似是早已料到我会如此反应,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些,他低着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晚上身边没有你,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一样。”   这阵子他一直在东暖阁休息,而自己一直专注地照顾着弘翰,的确是冷落了他。身子不再僵直,也如他一样,双手环住他的腰,抬起脸道:“这些日子你瘦了许多。”他轻吁了口气,道:“国库空虚,而江宁织造却欠着国库几百万两银子,命他限期归还,而他不但还不上,还竟然在回京的路上,又在山东长清县等处le索费用、骚扰驿站。我撤了他,他竟转移财物、企图隐蔽;还有,前几日,宝泉局匠役聚众抗议官员克扣粮食,这可是天子脚下,……”   后世之人评价他,说是生性阴鸷、眦睚必报,可真正身在其中,我却是明白为何他会以整顿吏治为宗旨,清肃纲纪、严峻刑律。只有如此,他才能使国富,只有国富才有民安,民安才有太平。 <-- -------------------------------------------------------------- 书籍名称:续步步惊心(上) 作者:玉朵朵 本书籍由网友“水儿小妖精”上传 日期:2009/10/15 22:33:48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